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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灣停靠的船隻中能看見有幾艘與眾不同的大帆船。無論是那大的出奇的體積,還是建造的格式都和大陸的任何國家地區不同,巨大的風帆上有些還有著古怪的文字和圖形,那是從遙遠的東大陸來的商船,這裡是他們最常登陸的港口之一。

  上下船的水手都是黃皮膚的東方人,使用著晦澀難懂的文字和語言。他們全都是大陸並不常見的黑髮黑眼,聽說東大陸的人都是這樣單一的發色和瞳色。只有這些東方人有著最先進的造船術,能造出這樣能跨越大洋的巨大船隻來到這裡,賣出珍貴的香料,瓷器,絲綢,換回成箱的金塊和寶石。

  今天就又有一隊東方商隊滿載而歸要啟航了,中央那艘繪著一個巨大方塊字的就是領航的主船。上面的水手們正在忙碌地準備,偶爾對船首上站著的那個客人投去好奇的眼光。

  這種客人其實也並不算非常罕見,大陸上偶爾也會有探險家和旅遊者對那傳說的遙遠東方大陸感興趣,於是就會搭上他們的船前往東方。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搭載這種客人,只是這一次的客人顯得很奇怪,沒有以往的冒險家那種好奇和健談,幾乎不和人說話,上船之後就只站在船首靜靜地遙望著遠方。而且他奇怪的地方不只是這一點。

  船終於起錨了,巨大的船身鼓起風帆,接著西風緩緩駛離了港口,告別了大陸。這個客人終於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眼正在緩緩離去的陸地,臉上是一片漠然。不是那種木然,茫然的漠然,而是經歷了太多,沉澱了太多,複雜到極點反而沒有任何表情的漠然。

  這似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說似乎,是因為並不能完全確認,他的臉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駭人的傷痕,而且他只有一隻手,左手齊肩都沒了。

  「第一次出海嗎?」船長走過來,笑著問。

  船長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是這個商隊的領隊,雖然年紀看起來已經有六七十左右,身材也很矮小,但是精神健旺,行走間的步伐邁得很大,古銅色的臉上永遠掛著和善但是絲毫不掐媚的笑容,操一口流利的大陸通用語。他手上拿著兩個杯子,遞了個給年輕的客人。

  「是。謝謝。」客人點點頭接過杯子,喝了一口。他手上也全是那種蛛網似的裂痕,仔細看可以發現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全部都是。這種傷痕不像是武器造成的,而有些像瓷器或石頭破裂的裂痕,遍布全身的這種傷痕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被摔得稀爛後又拼湊起來的泥偶,看起來很有些可怖。

  「以前喝過茶嗎?」老船長有些意外,客人神色自若,不像是第一次喝到這種飲料的人。

  「恩。」客人點點頭。他神色並不冷淡,但卻似乎連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哦,看不出來呢。」老船長眉頭一挑,微笑著打量了一下這年輕的旅客。「這玩意在你們大陸的價格可不便宜。可我看得出你不是貴族也不是有錢人。」

  一個鐵塔似的壯漢走過來,帶著顧忌的眼神看了年輕的旅客兩眼,然後埋頭對著老船長說了幾句話。這個壯漢頭髮已經花白,臉上皺紋也不算少,但是對老船長卻很恭敬。

  老船長聽了壯漢的話後只是微微一笑,輕輕揮了揮手說了幾句話,壯漢又看了旅客兩眼,才轉身走了。

  「我的二兒子,莽撞了些,不好意思。」老船長轉頭對旅客微笑。

  「還是以為我是個逃逸的亡命徒嗎?」年輕的旅客微笑問。他聽不懂東方的話,卻看得懂壯漢眼中的意思。這是這船上不少人在開始阻止他登船的原因,如果不是他身無長物又是個殘廢,還有老船長的同意,他還真上不來。

  「你不是。」老船長搖搖頭,又說。「就算是,也是個好人。」

  「哦?」

  「你的眼睛很清亮。」老船長直視著旅客的眼睛,微笑,抿了口茶。「我們東方有老話,說話時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就可以看出這是個什麼人。我看了七十年的人,能看出你是個好人,善良的好人。」

  「有意思的老話。謝謝。」

  「這小子,年近知天命之年卻還是沒看人的眼光。」老船長看著他兒子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知天命?」旅客聽不明白。

  「就是五十歲。在我們東方有個說法,活到五十歲的人就能應該明白天命了。天命,用你們的話說……應該說是命運吧。」

  「命運?」旅客怔了一下,這個詞讓他的眼神迷離了一下。「你們也相信命運麼?」

  「恩,這個詞用有預言性質的『註定要發生』來解釋似乎有些偏頗,其實本來的意思是不可抗拒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可抗拒的無奈。」看著他眼睛的老船長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說:「我看得出,你相信,至少感覺到過。不輕浮的人為這個而煩惱,只能是因為感覺到過不可抗拒的東西。」

  旅客沒有回答,怔怔地沉浸在這個詞帶來的迷茫中。

  命運。他真的是觸摸過,那麼近,那麼的清晰,那麼的不可抗拒。但最後為什麼是那樣的結果呢?自己居然能活下來,最不該活下來的他居然活下來了……

  迎著狂涌而來的黑色氣息,那個雖然殘破,卻永遠是那麼偉岸,強大,堅毅,的身影沖了上去,飛起一腳,把地上噴涌漆黑氣息最濃厚的劍身踢了出去。

  劍身帶著無盡的黑氣飛出很遠很遠,當飛入影旋山脈後突然一個轉向,朝那隱約可見的最高峰飛去,然後那特有的波動就靜止了下來。但那個身影已經在踢出這一腳後開始消失,只來得及回頭看他一眼,說一句:「這是我最後所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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