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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麼晚了,不然就別走了吧。」
「就是,不差這一晚。」
「路上不安全啊。」
……
季昀松說道:「不行,我得……嘔……」
他把半個時辰前吃的燒雞吐出來了,潮濕的空氣中頓時有了一股酸腐的味道,極難聞。
車夫捂著鼻子退了,幾個士兵又退了幾步。
「抱歉,……季昀松自己也難受了,乾嘔了一聲,他鬆開扶著門框的手,拍拍小果子。
小果子心領神會,從腰上解下荷包,給了車夫。
車夫走幾步,把荷包給了一個士兵,「不好意思,再通融一下吧。」
這次的銀兩比之前的還要重,那士兵喜笑顏開,「這不是一說兩現成的事嗎,讓你家公子儘管吐,吐個夠。」
光吐肯定不行,肚子裡沒那麼多存貨,還得加上鬧肚子。
季昀松跑完兩趟茅房,就見城裡衝出來兩輛騾車,從他的馬車疾馳而過。
積水蕩漾了一下,從膝蓋處撲到了大腿上,一陣沁涼。
「草!」他罵了句髒話,「趕著投胎啊!」
「誰說不是呢?」一個士兵憤慨地接了一句。
季昀松從荷包里摸出一塊足有三兩重的銀塊,扔給那士兵,「耽擱幾位這麼久,抱歉抱歉哈。」
「沒事沒事。」
「本來也沒到關門的時辰,公子不必客氣。」
「公子慢走,路上小心。」
……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而已,每人分到一兩多銀子,相當於一個月的月銀,五個士兵都很滿意,送別的話說得特別真情實感。
季昀松和小果子先後上車,車夫拉著馬車出了城門。
小果子幫季昀鬆脫掉鞋襪,再脫自己的,佩服地說道:「松爺這麟州味兒的官話說得可真像。」
季昀松倒上兩杯熱茶,端起其中一杯飲了一大口,「在縣學讀書時,有個老師就是麟州人。」麟州在雋州上游,他帶點兒口音更真實些。
「難怪了。」小果子打開車窗,往後看了一眼,「城門已經關上了,不知道官兵什麼時候能追出來。」
季昀松道:「從西城到官府,從官府到城門,至少要半個時辰吧。」
小果子用手抹了一把撲到臉上的雨,「又下大了,我看他們追不上來了。」
雋州的官道還算不錯,有積水,淤泥不多,車走得還算順暢。
大約一刻鐘後,馬車在一處樹林停下,雲琛就等在這裡。
主僕二人下了車,換上雲小一送來的兩匹駿馬,與雲琛等人一起往微州去了。
……
「裘百億被殺」五個字,把雋州知府萬明源從酒局上叫了下來。
他是個胖子,蓄著八字鬍,長了一雙精明的小眼睛,雖然喝過酒,但眼神清亮,可見酒量不錯。
「大人,裘百億在家裡被殺,歹人搶走銀票五萬兩,古董二十幾件。」推官時清稟報導。
萬明源一屁股坐在官帽椅上,揉了揉寬闊的腦門子,「都掌握什麼情況了?」
時清道:「歹人五六個,都是練家子,臉上蒙著面,報案的說,裘家的牆面上用血寫了『劫富濟貧,拯救蒼生』八個大字。李大勝已經出發往西城去了,由於西城城門已經關閉,現在正等著大人的憲令呢。」
萬明源臉色一變,「擦,那還等什麼,趕緊寫啊。」
時清把寫好的文書放在小几上,「請大人蓋個章。」
萬明源飛快地掃了一眼,把文書交給身邊的長隨。
長隨匆匆而去,不多時帶了蓋好章的文書回來,交給了時清。
萬明源道:「你讓人把文書送去西城門,我們去一趟裘家。」
時清答應一聲,出去交代文書的事。
萬明源回到花廳,讓幾個舞女下去了,對其餘六位客人說道:「西城出了一樁入戶搶劫的大案,萬某少陪片刻,回來後再與諸位賠罪。」
商通知和李通判站了起來,齊齊說道:「萬大人,還是下官去吧。」
萬明源擺擺手,「死者我認識,應該親自走一趟,你們替我招呼好貴客就行。」
商李二人對視一眼,臉上皆有驚駭之色。
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道:「既然如此要緊,萬大人快去快回吧。」
萬明源點點頭,「世子放心,下官去去就回。」
大約兩刻鐘後,萬明源和時清進了裘百億的臥房。
裘百億被一刀刺穿胸口,仰面倒在床榻外面,血流了一地。
拔步床旁的白牆上寫著八個大字,字不漂亮,忽大忽小,連工整都談不上,牆根處扔著一支帶血的大號狼毫筆。
萬明源問:「歹人是怎麼進來的?」
時清道:「跳牆。」
「到底幾個人?」
「進來四個,外面等了兩輛馬車,每輛車兩個車夫,應該是六個。」
「直接摸到了這裡?」
「歹人進來後抓住了裘百億的一個兒子。」
「架梯子了嗎?」
「聽說有,下官還沒來得及核實。」
跟著進來的裘家管家說道:「確實有梯子,還放在原處呢。」
萬明源道:「這是狗急跳牆了啊。」
時清一怔,「下官魯鈍,請大人明示。」
萬明源看了看管家,「回去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