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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燭火明亮,雲禧脖子上的傷口猙獰恐怖,一個小丫頭被嚇了一大跳,一個漆盒被扔到了地上。
奶娘扭頭一瞧,雙手一松,正努力躲避的雲豆豆便從她胸前直直地往地上倒了下去。
雲禧一個箭步奔過去,恰好接住孩子,順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奶娘肩甲上。
「誒喲!」奶娘痛叫一聲,徹底放開了雲豆豆。
雲禧帶著孩子出了西廂。
這時,管事媽媽趕到了,帶著一干下人堵在二門門口。
管事媽媽沉著臉說道:「四奶奶想去哪裡?」
雲禧要趕在未驚動季家男人之前離開,沒時間跟她廢話,左右看看,把立在角落的門栓拿了過來,單手夾著孩子,揮著門栓就打了過去。
她的動作又快又狠,虎虎生風。
管事媽媽「噔噔噔」退了三步,「四奶奶,有話好好說,動手作甚?」
沒什麼好說的!
雲禧藉機出了二門,門栓毫無章法地朝眾婢女頭上砸了過去……
婢女們抱頭鼠竄。
她迅速離開院子,再進夾道,接連越過兩個大院,就到了晉安侯府真正的二門。
大概因為季昀松剛出去,二門敞開著,兩個守門婆子正守著門眺望夾道的方向。
「喲,四奶奶要去哪裡?」雲禧一出來,二人就一起迎了上來。
「攔住四奶奶!」夾道里傳來呼喊聲。
「啪,啪!」雲禧一人打了一棍,順利地進入外院。
季昀松和一名小廝恰好從儀門進來,雲禧與他擦肩而過。
季昀松在她腰上碰了一下,小聲道:「坐馬車,我讓人送你一趟。」
雲禧不想承他這個人情,但眼下已是二更天,馬路上沒人,走又走不快,跑又顛著孩子,若不想跟季家人拉拉扯扯,乘車離開是最佳選擇。
她點點頭,出儀門,鑽側門,坐馬車揚長而去。
管事媽媽追上來了,質問道:「四爺為什麼不攔住四奶奶?」
季昀松道:「你們這麼多人不也沒攔住?」
管事媽媽:「……」
「咣當!」一個蓄著八字鬍的中年男子氣急敗壞地從內院走了出來,後面還跟著一個與他容貌相仿的年輕男子。
季昀松揖了一禮,又朝年輕男子點點頭,剛要開口,就見中年男子已經到了面前,大手一揚,胳膊掄圓了朝他臉上扇了過來……
第2章 處境
「啪!」
季昀松被打得歪了一下頭,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問道:「父親這是何意?」
二老爺季廣安怒道:「雲氏不敬婆母,不守婦道,深夜外出,你為什麼不攔住她!」
季昀松道:「第一,明昱乃是入贅,雲氏有女戶,本該自立門戶;第二,她祖父是練家子,且善毒,她此番遭人算計,差點沒命,不殺人就不錯了,我怎麼可能攔得住她?」
「你……」季廣安無言以對。
季廣安身後的青年叫季春景,是季昀松的三哥,也是季昀松丟失後的直接受益者。
他說道:「四弟所言有理,但云氏就這樣帶著孩子走了,到底不妥。因著姨娘當年的罪過,讓三弟在外流浪二十年,這樣的事情絕不能再發生在四侄兒身上。」
「這樣的事情」,指的是季廣安的寵妾二姨娘主導「狸貓換太子」之計,讓季春景成了二房嫡次子,季昀松成為庶子後失蹤一事。
事情發生在二十一年前的六月初九夜,二姨娘與馬氏同時生產。
二姨娘身體好,比馬氏生得快。
二姨娘以擔心自己產後出事,求季廣安讓一位最有經驗的產婆給她坐陣,季廣安答應了——她早就花一千兩銀買通了該產婆。
該產婆略施小計,嫡庶就易了位。
一年後,齊王謀反,京城大亂,好幾個豪門大宅被叛軍攻陷。
晉安侯府也沒能例外,一歲的季昀松在這場變故中與一個姓張的粗使媽媽同時失蹤。
直到兩個月前的恩榮宴上,老侯爺見到了當時還叫林昀松的季昀松,認為他的容貌與老妻過於相似,年齡也跟丟失的孫子相仿。
便在宴會過後查了季昀松的資料,派人往季昀松老家走了一趟。
季昀松的養父母在五年前先後病亡,但左鄰右舍都能證明:季昀松確是收養的孩子,更準確的說,是花五兩銀子買的孩子。
儘管沒人記得當年賣孩子的婆子長什麼模樣,姓氏名誰,那婆子也蹤跡全無,但季昀松被收養的時機恰是二十年前的冬季。
與季昀松失蹤的時間嚴絲合縫。
季家對下人並不苛責,這位張媽媽一年至少能賺十幾兩銀子,那麼,她為什麼要冒著戰亂的風險帶走季昀松呢?
老侯爺冥思苦想,在下人的提醒下,想起了二房妻妾同時生產一事,抓來二姨娘的親信略一審問,真相就大白了。
當年,二姨娘做賊心虛,感覺季昀松越長越像馬氏,就想趁戰亂做掉季昀松。
然而,叛軍只對季家嫡系正室和金銀珠寶感興趣,對姨娘小妾看都不看,二姨娘無法藉機處置季昀松,只好讓張媽媽趁亂帶走,囑她在外面殺掉。
至於張媽媽為什麼不殺,無外乎下不了手,以及想要銀子兩種可能。
老侯爺弄明白事情始末,用雷霆手段處置了二姨娘,但季昀松到底是不是季家人,總歸要打一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