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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止淵神情一愣,心間漸漸泛上了某種又酸又脹的情緒。他確實是很累了,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疲累到了一個極點,他知道自己應該休息,可腦海里卻始終繃著一根弦,他閉著眼,眼皮酸澀脹痛。

  他睡不著,可不能讓虞昭擔心,於是他伸手撫了撫懷裡姑娘的發,輕輕地「嗯」了一聲。

  虞昭察覺了他的異樣——他攬著她的那隻手還肌肉緊繃著,一點兒也不像睡著了的模樣。

  她知道這人為什麼遲遲睡不著。

  就是因為知道,她才越發覺得難受,心疼死了,疼得她想掉眼淚。

  想讓個人睡覺都這麼難。

  她四肢緊緊纏上他,抱得很緊,她說:「傅小六,你感覺到了嗎?沒有人把我搶走,我一直在這裡。」

  「不會有人再把我搶走了。」

  她又竄上去,摟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臉側,呼吸就落在他的耳朵里。

  「我就在這裡,一直在這裡。」

  我不會再被人劫走了。

  也不會無緣無故消失。

  所以,你不要擔心了,乖乖睡覺好不好?

  ——她察覺了他的心思。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像是有什麼滾熱的東西流進了心間,燙的他四肢百骸都散了力氣,眼眶酸澀。他不敢睜眼,只微側身,將那副暖熱的身軀抱得更緊。

  耳畔是她輕軟的呼吸,她纖細的手臂掛在他的脖頸上,他能感受得到她的一切,她是活的,會呼吸,會說話,還會哽咽著說心疼他。

  她真真切切地躺在他的懷中。

  傅止淵的神經似乎慢慢放鬆下來了。

  他不知是女孩的聲音起了作用,還是她的體溫,亦或是她的整個人,總之,漸漸地,他鬆懈下來了,接著,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久違的夢鄉。

  ……

  虞昭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終於把身邊這個人哄睡了。

  她悄悄凝望著他,好像好久都沒見過他了,但是,這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不,她甚至覺得他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的眉宇間透出顯而易見的疲累,狹長的鳳眼下也凝著一片青黑,因為缺乏打理,下巴處冒出了短短的胡茬。明明是很憔悴的模樣,可虞昭卻越瞧越歡喜。

  怎麼辦呢,她好像越和這個人相處,就越喜歡他多一點。

  虞昭小小地打了個呵欠。

  她剛剛脫離迷藥的藥效,身體還很疲乏,眼下折騰了這麼久,她的精力也宣布告罄。

  虞昭自覺地往男人懷中縮了縮,團吧團吧,聽著他的心跳聲,緩緩閉上了眼。

  事情還有好多。

  但是現在,就讓他們先像過冬的小動物一樣,蜷縮在一起好好睡一覺吧。

  第66章 他的偏愛

  叛軍已除, 剩下的掃尾工作也在慢慢展開。

  李靳在兩軍交戰時便已喪生,叛軍中未參戰的士兵被大晉軍隊俘虜,收編改造。滁州經此重創元氣大傷, 此地的疫病尚未消除,所以宮中的醫官仍然在加班加點地研製解藥。

  傅止淵帶著虞昭先行回了皇宮。

  某日, 住在皇宮裡的方偃聽聞滁州疫病一事,自請前往滁州治疫。

  「你當真要去滁州?」御書房裡, 傅止淵微蹙眉問他。

  方偃一身麻布青衫,聞言只含笑拱手行禮,「是, 草民想去見識見識, 這疫病究竟有多厲害。」

  他默了默, 「你可知滁州疫病極為兇險?」

  「知道, 」方偃不卑不亢, 面上瞧不出懼色,「說來,煉丹之術不過是草民秉承師命學的, 若要論草民真正擅長的是什麼, 其實是一手醫術。」

  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頂著術士名頭的人,為何擅長的卻是一手醫術……

  不知那方偃是如何說服傅止淵的,終歸到了最後, 這位帝王沒有駁回他的請求,反倒派了幾個人將他一路護送到了滁州。因為傅止淵的這個決定, 一月後,滁州的疫病竟當真得到了遏制,最後逐漸好轉,甚至完全壓制住了。滁州城又恢復了往常的安寧祥和。

  當然, 這都是後話了。

  眼下,虞昭只望著方偃離去的身影,頗為這吊兒郎當的術士捏一把汗。

  春寒料峭,傅止淵將一襲薄披風搭在了虞昭肩頭,攏著她往昭元殿走。

  「康平候府近日正在舉辦喪事。」走著走著,傅止淵道。

  虞昭抬眸看他,抿了抿唇。

  這喪事,是為虞蘭辦的。

  虞蘭的事,她是後來知曉的。她的這位庶姐先是將她用藥迷暈了扔到郊外,自己扮作了她的模樣,又頂替她上了城樓殺了蘇宴,最後卻自己跳了下去。

  紅顏枯骨,香消玉殞。

  她有些不明白虞蘭的做法,卻不禁為她感到唏噓。

  上一世,虞蘭和蘇宴是多麼恩愛的一對夫妻呀,如今重來一世,這兩人卻成了相愛相殺的一對怨偶。不,或許連怨偶都算不上,她甚至無法確定這一世虞蘭和蘇宴是不是曾經相愛過。

  虞蘭殺蘇宴,跳城樓的原因已無從得知。

  ——也許是因為怨恨,也許是明白自己即使在戰役中活了下來,也逃不過大晉的律法。

  終歸,她死了。

  帶著旁人無法窺知的秘密死去了。

  卻留下生者為她肝腸寸斷。

  想起懷玉傳來的消息,虞昭有些心情複雜,蘇姨娘得知虞蘭的死訊時,傷心過度暈厥,第二日醒來便精神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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