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不求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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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7章 不求善終

  房間裡寂靜得落針可聞,跳躍的燭光勾勒著陸玉庭立體的五官,他的神色有些疲倦,可那雙眼睛,仿佛兩灣深潭,漾著永不褪色的熱情和堅定。

  陸玉庭終是開口,看著陸瑤道:「既為臣子,就該義無反顧,不求善終!」

  「三哥!」陸瑤著實不忍。

  陸玉庭無聲笑笑:「瑤兒放心,我不會置你和大伯於兩難!」

  陸瑤驚愕的睜大雙眼:「三哥,你是要……」

  「我會和大伯商議此事!」

  ……

  陸玉庭離開後,陸瑤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久,她大概猜到三哥要做什麼。

  三哥這是在替他們所有人負重前行,要扛下所有擔子。

  皇上容不下崔家,怎麼會容得下陸家,細數那些掌兵權的家族,有哪個能善始善終。

  以前的陸家無嫡子,二房脫離陸家,三房是庶出,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皇上必會以此為藉口,兵權遲早回到皇上手中,所以,皇上才會讓父親重新掌管陸家軍。

  可如今母親有孕,若生下嫡子,局勢改變,皇上豈能放心。

  皇上不放心,陸家又如何能安枕,母親有孕在身,經不起折騰。

  即便十月之後順利生產,想對付一個嬰兒也太容易了。

  三哥在這時和趙恆鬧出嫌隙,便是要陸家三房和大房分道揚鑣了。

  陸家出事時三房都能不離不棄,如今,三哥想要把戲做足了,就只有……奪兵權。

  三哥這是要皇上徹底打消對陸家的猜疑,而他自己背上背叛家族,忘恩負義的罵名。

  「小姐……」夏竹叫了好幾聲陸瑤才醒過神來:「奴婢已經把床鋪好了,時辰不早了,小姐早些休息吧!」

  陸瑤搖了搖頭,卻是毫無困意,三哥是一直支持趙恆奪嫡的,到底出了什麼事,竟然讓三哥如此小心,把他和陸家,和趙恆的關係都摘的乾乾淨淨。

  「你先下去睡吧,我想一個人坐會兒!」

  ……

  陸玉庭極少回家,他的聽風閣就院子裡亮了一盞燈,比起外面的亮如白晝,他的聽風閣可真是慘澹。

  夜黑月孤,冷風颼颼。

  陸玉庭搖了搖頭,他在這陸家才真是爹爹不疼,娘親不愛。

  一推開門,他就察覺不對勁,用毒之人對氣息格外敏感,他的房間裡有人。

  陸家的守衛是伯父親自設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必是高手。

  陸玉庭手往腰間摸去,正要拔出他的星河追月時房間燈亮了。

  房間坐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師兄趙恆。

  陸玉庭一愣,著實沒想到趙恆會在他房裡。

  「想一個人逞英雄,搞得我大齊好像就剩下你似的!」趙恆陰陽怪氣道。

  他們認識十多年,若論熟悉,沒有人比他們兩個更熟悉彼此。

  甚至於,陸玉庭一個表情他就知道他要打什麼壞主意。

  他早說過,陸玉庭要做壞人,那真沒別的壞人什麼事了,沒準還能做個梟雄什麼的。

  可陸玉庭的壞和那些壞人不一樣,他有原則,有底線,有追求。

  說句不好聽的,以陸玉庭對太子哥的崇拜和敬重,恨不得一日三柱香,說追隨景王就追隨景王了?

  信他個鬼?

  真當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那麼好騙?

  「師兄這是什麼話,我怎麼聽不懂!」陸玉庭收回放在星河追月上的手,抖了抖衣袖在旁邊坐下來。

  「不要以為這樣做,老資就會感激你,你把自己玩死了,我絕不給你收屍!」趙恆向來是一生氣就不會好好說話的個性。

  越是話說的狠,證明他此刻越生氣。

  他真的是生氣了,離開妙音閣後越想越不對勁,就來找他一定要問個清楚。

  可沒想今晚他竟沒有宿在妙音閣,他極少回陸家,他越發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陸玉庭岔開話題:「我這裡簡陋,實在沒有什麼好招待師兄的!」

  他不常回家,又因為相親的事母親生他的氣,乾脆連小廝和丫頭也撤了,搞得現在連個端茶遞水的都沒有。

  「你倒是有臉,你再不回家,估計下次這院子也給你收回去了!」趙恆做為陸家半常住人口之一,三房發生的事他也聽說了。

  陸玉庭乾笑了兩聲:「真是讓師兄見笑了,我在陸家就是這個!」陸玉庭豎了個小指。

  如今雪兒都比他這個大少爺混的開,但凡雪兒到的地方都有肉骨頭,做的不好人家還不吃。

  他這個大少爺,別說肉骨頭,大冷的天連杯熱茶都沒有,滿院子就一盞燈籠,鬼宅都比他這裡熱鬧。

  趙恆目光沉沉盯著陸玉庭:「說吧,出了什麼事,你要不說,你看我敢不敢弄死你替師傅清理門戶!」

  陸玉庭:「……」他是不是註定要被這混蛋纏一輩子。

  「快說,我沒耐心等!」

  「師傅在景王手中!」

  「你說什麼……這個混蛋,師傅他怎麼樣?」趙恆眸光遽然泛起了一抹狠意。

  師傅就是因為皇上知道了陸玉庭的身份,不想給他們多生事端,所以才離開京城,沒想到竟是落到景王手中。

  「師傅無礙,景王已知我們的師兄弟關係。」關於此事他們也並沒有刻意相瞞,只是也從未有人問起過,難道他們要一個個的向人解釋不成?

  「景王以此威脅?」趙恆問道:「不對,這也不是什麼把柄,難不成他要將師傅獻給父皇?」

  陸玉庭點點頭:「正是!」

  鬼谷和欽天監雖不是同出一脈,但欽天監善天相星宿,而鬼谷一脈最善預言推理。

  但凡經鬼谷預言出的帝王絕不會有錯,鬼谷也因此遭有心之人利用,百年前鬼穀穀主便立下規矩,絕不再行推演預言,否則必遭天譴。

  可縱然如此,仍有人不死心,尋找鬼谷傳人。

  自師傅這一代,師門出了清河這個叛徒之後,師門便再不得清淨。

  若景王將師傅交給父皇,父皇這次必不會像上次一般輕易放師傅離京。

  「他既然知道你我關係,怎麼會輕易信你?既如此,倒不如讓他把師傅交給父皇,到時我再想辦法!」趙恆道。

  到時告訴父皇他是清虛道長的徒弟,師傅會的他都會便是,先等師傅到了安全之地再說。

  其實,師傅交了他們不少,但推演之術確實不曾交給他們。

  師傅說過,就是那個推演之術還得師門凋零,那種害人害己之術不學也罷。

  「我一開始也是如此想,但師兄可想過,自此之後,只怕連皇上都要對你猜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帝王對皇權的獨霸,哪怕對自己的親兒子也不肯退讓分毫。

  師兄是清虛道長之徒,又有陸家這哥岳家,西北還有十幾萬西北軍,皇上這個龍椅怎麼可能坐的安穩。

  以後皇上天天平安便罷,如若不然,便是有個頭疼腦熱,師兄都要惹來皇上猜疑。

  一旦埋下猜疑的種子,那就什麼事都會懷疑是師兄做的。

  所以,他們這兩個清虛道長之徒,必要反目才能讓皇上放心。

  師兄陸家大房的女婿,大房和三房自然也不能像現在這般一派祥和,必然要鬧出點動靜才好。

  「我早說過,還是早日回西北的好!」趙恆冷笑。

  帝王的血都是冷的,捂不熱。

  「師兄可以一走了之,陸家怎麼辦?小皇孫怎麼辦?」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一起去西北的,這擔子總得有人扛。

  皇上身體康健,雖然放出消息要立儲,但只怕是試探居多。

  皇上要除崔家,睿王必然失勢,朝中就剩景王和師兄。

  師兄雖有陸家和西北軍,但這正是皇上忌憚的。

  景王入朝多年,這次又立下大功,朝中大臣亦是人心所向。

  師兄的性子又是愛者欲其生,恨者欲其死,在朝中野蠻慣了,雖有威懾力,但並無多少人支持,目前無法和景王對抗。

  若不韜光養晦,讓皇上儘量注意不到他,只怕皇上收拾完崔家就輪到陸家了。

  景王這時越得意,師兄越不起眼,才能越安全。

  「趙穆狡詐,最擅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他明知你我關係,還和你合作便是吃定了你,你這是與虎謀皮!」趙恆瞳色深了幾分。

  趙穆不傻,他怎麼會輕易相信陸玉庭。

  「我知道,所以,我得讓他相信才是!」如今趙穆已經對他深信不疑了。

  「你做了什麼?」趙恆眸底簇起了一團小小的幽暗,更確切的說是不願相信。

  陸玉庭看著趙恆沉默,他還能做什麼,唯有將把柄主動示人罷了。

  趙恆握緊拳頭在桌上重重的錘了下:「為什麼不和我商量,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

  「事出緊急,我哪有時間和師兄商量,再說,我當時說了,你會同意嗎?」

  「你知不知道,他若將此事稟告父皇,連我都保不住你!」趙恆眸色深的發紅。

  陸玉庭低聲道:「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麼做,你到底是聰明還是蠢,這是趙家天下,爭來爭去也都是趙家人的事,你操的哪門子心,陸玉庭,你以為你是聖人嗎?你讓我如何保得住你?」趙恆聲音中竟是帶了幾分悽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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