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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吳楚……」

  「嗯。」

  他每叫一次,男生就會不厭其煩地回應他一次。

  平時總是冷著臉,不愛說話的男生在這時候好像把他所有的耐心都拿了出來,只為了那個在深夜中被噩夢驚醒的人。

  甚至到了後面,男生都養成了一個習慣,只要是在凌晨聽到動靜,他的第一反應一定是開口叫沈秋澤這三個字,告訴被噩夢驚醒的人他一直在。

  只為了讓他安心。

  「吳楚……」

  「……」

  「吳楚?」

  聽不到什麼回應的男人的嗓音開始變得恐慌起來,他就像在一片漆黑中,懷裡的人忽然就消失了起來。

  周遭忽然變得寂靜下來,那個會一直應著他的男生忽然就像是連呼吸都消失了一般,窗外嘈雜的雨聲也變得越來越遠,死寂隨著黑暗像是潮水一般無聲無息地湧來。

  所有的場景漸漸變得灰暗黯淡下來,最後瘋狂重迭旋轉為無數刺目的亮點,消散在一片黑暗中。

  沒有疾風驟雨,沒有酒店套房,也沒有吳楚。

  在某處莊園的漆黑臥室里,床上的男人猛然驚醒,他臉色慘白,額上滿是冷汗,胸膛劇烈起伏著,像是一條瀕死的魚,喘著氣麻木地盯著虛空。

  半晌後,坐在床頭上的沈秋澤起身,他沒有開燈,而赤腳在一片黑暗中摸到了幾瓶藥,粗、暴倒了幾顆在手掌心,就著桌上的一杯酒猛然咽了下去。

  他做著一切時神情很平靜,像是早已就做過這些事情上百次上千次。

  腦子在發昏發漲,咽喉中瀰漫藥片的苦澀味道,但沈秋澤卻完全不在乎,他半仰著頭閉上眼,沒有血色的薄唇無聲地張合了幾下,依稀可以辨認出模糊的口型。

  他在叫他的吳楚。

  可如今就算他死在了這間臥室,當初那個一聽到動靜就會睡眼惺忪起身的吳楚再也不會出現了。

  哪怕是在夢裡。

  一片漆黑中,沈秋澤一動不動靠在沙發上,直至黎明讓天際浮現了點蒙蒙光亮。

  窗外黎明灰濛濛的光沿著沒關好的窗簾縫隙中滲了進來,還帶著清晨的涼風,浮動著厚重的窗簾。

  可靠在沙發上的男人一點都看不見,他那雙眸子平靜地像是冬日不起任何波瀾的湖面,整個人也像是一具屍體一般。

  沒過多久,臥室的房門被輕輕敲響,叩響三次後房門被管家推開,管家進入臥室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臥室的每一盞燈都打開。

  昏暗的臥室亮起燈後,靠在沙發上的男人才有了一點反應,他像是終於看見了東西,眼睫輕微地扇動了幾下,瞳孔也跟著微微動了動幾下。

  管家微微躬身,對著臥室里的男人輕聲道:「先生,今天是您複查的日子。」

  管家心裡有些緊張,畢竟沈秋澤一向不喜歡這項複查。

  當年從急救室出來後,沈秋澤腦部由於受到兩次劇烈撞擊,造成了嚴重的顱內損傷,壓迫視網神經導致了假性失明。

  如今過了那麼年,還是需要按時去複查。

  臥室中沒有動靜,很久後才傳來一聲低啞的回應,

  管家這才鬆了一口氣,等到他輕手輕腳地退出臥室門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麼多年來,沈秋澤雖然厭惡去醫院複查,但是卻從來沒有落下一次。

  就像是在固執地在守護著什麼一樣。

  想到這,管家站在門外的腳步一頓,抬眼望向了鋪著紅毯的長廊。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間臥室其實就是囚禁當年那個黑髮男生的臥室。

  他到現在還很清楚地記得那天落著雪的深夜,天邊是直升飛機的螺旋槳聲,不斷振盪著周圍的氣流,黑髮男生靠在欄杆上向後仰,望著他們的眼神漠然得厲害。

  那個晚上,是莊園那麼久以來最混亂的一個晚上,因為他們的主心骨滿臉是血躺在擔架上,意識不清喃喃著那個黑髮男生的中文名字。

  吳楚。

  這個名字是管家除了沈余之外,記得最清楚的華國人名。

  整個莊園的禁忌也不在是沈余,而是那個黑髮男生。

  想到這裡,管家嘆了一口氣,七年過去了,他就沒有再見到沈秋澤身邊有過其他人。

  哪怕是有些人特意通過某些渠道找了與那姓吳的男生有著幾分相似的人,送到了沈秋澤面前,管家也沒有再見過那些人第二面。

  「最近對光線是不是敏感了一點?」

  「……」

  沙發上的男人看上去清瘦了很多,冷清眉眼帶著點倦怠,他靜靜望著透過窗戶漂浮在光柱下的塵埃,過了很久才啞聲道:「是。」

  「有畏光這個情況嗎?」

  「……」

  「有。」

  「這邊初步判斷您恢復得不是很好,待會可能還需要您去做幾個檢查……」

  正在低頭寫著單子的醫生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啞聲打斷問道:「復發的機率是多少?」

  醫生的筆停了下來,他謹慎斟酌道:「這個目前還不太好判斷……」

  說到這,他小心翼翼對著面前人道:「如果您保持良好的生活作息和較好的心態,復發的機率是能夠減小的……」

  沈秋澤望著那些光纖下的塵埃安靜了下來,好半晌,他才慢慢輕聲道:「好。」

  他給吳楚種的那一圃玫瑰還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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