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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塗抬手捋了捋鬍子,思索時眼眸往四周轉了一圈,仍是想不明白這姑娘家的心思。

  他訕訕道;「這不挺好?」

  「不好。」鮮鈺磨牙鑿齒,「著實不好。」

  白塗隱隱覺得此事不是那麼簡單,他索性不說話了,否則倒像是他很想知道的樣子。

  可即便是白塗不問,鮮鈺也開口了,她道:「那些小孩兒不去陵墓叨擾後,厲青凝整日很閒。」

  「那她平日裡都在陵墓里做些什麼。」白塗問道。

  鮮鈺眼梢微微泛紅,薄紗底下的唇微微張開了些許,明明想說話,可卻悶聲不語。

  她欲言又止,著實為難的樣子。

  白塗低聲笑了,笑音低沉沉的,從山風從峰嶺上掠過。

  他道:「你如今竟還知道為難了?」

  鮮鈺確實很為難,她知道白塗這回若是登了仙門,那便不單單是仙了,應當是要成聖的。

  這話也不知當不當講。

  她左思右想,厲青凝平日在陵墓里做什麼,也沒做什麼,就光忙她了。

  這事想起來還真的挺難為情的,畢竟是她撩撥的。

  陵墓里昏暗一片,也不知天上東曦究竟是升起還是落下。

  她撩撥厲青凝一回,厲青凝便折騰她不止一回。

  過了許久,鮮鈺才緩緩道:「那棺槨能躺兩個人不止。」

  「莫非還留了個你的位置?」白塗笑了。

  「可不是麼。」鮮鈺並未明說,只道:「還給我騰了個位置,讓我也能在那棺槨里長眠,可如今我人還活著,她要我如何眠?」

  厲青凝自然有能讓她睡著的法子,可旁人都是困極了才睡的,她卻是渾身乏力不得不睡。

  那棺槨里舖著龍鳳呈祥的軟被,那軟被是用雪玉蠶絲織的,冬能禦寒,夏還能抗暑。

  在靈氣大竭後,那雪玉蠶也未活得下來,厲青凝卻派人在四處搜出了不少雪玉蠶的繭,一問緣由,竟是為了那軟被。

  如此想來,厲青凝當真蓄謀已久。

  就為了在陵墓之中,被她一勾,就順其自然地躺進了棺槨里。

  鮮鈺簡直笑不出來,厲青凝倒是冰清玉潔,明明自己就有那樣的心思,偏偏藏著掖著,被她撩撥了之後,才裝作順理成章地躺到棺槨里去。

  那棺槨又深又寬,她本想爬出去的,不曾想,又被攥著手腕拉了回去。

  「她著實可惡,為了不讓我爬出去,竟還將棺蓋合上了。」鮮鈺又道。

  在那逼仄的棺槨中,她悶得厲害,似是被扼住了喉嚨一般,只覺快喘不上氣了,可厲青凝卻未停手。

  她頭暈目眩,連一絲力氣都快使不上了,卻被厲青凝折起了腿……

  鮮鈺越想越不是滋味,偏偏她那時噁心忽起,反將厲青凝的手扣住,可她渾身乏力,哪能扣得住。

  之後,更是爬不出去了。

  鮮鈺緊咬的牙關一松,又道:「所幸後來她掀了棺蓋,否則我就真死在裡面了。」

  白塗聽著聽著,總覺得這話有點兒奇怪。

  不是他想得古怪,而是這事兒本就古怪。

  他倒吸了一口氣,那一瞬,周遭的山風齊齊朝他刮去。

  可白塗仍穩坐在半空,除了衣袂揚起了些許,絲毫不受干擾。

  鮮鈺暗暗打量起白塗的神色,只見那白袍老頭闔起了雙目,還抬手捂住了雙耳。

  明明坐得腰杆筆直,卻一副耳不聽、眼不見為淨的樣子。

  鮮鈺悠悠道:「雖然厲青凝偶爾惹我不悅,但見著她,我還是歡喜的,想來你也不懂。」

  白塗自然不懂,他也不大想懂。

  鮮鈺又道:「趁你還在下界,我便同你好好講講,這情究竟是何物。」

  白塗睜開眼,兩道雪白的眉氣到近乎立起,他道:「回你的陵墓去!」

  鮮鈺哽了一下,將眸光投向了另一處,「不回。」

  她好不容易從棺槨里爬出來,哪能說回就回。

  「那你就安靜些,莫擾我安眠。」白塗悶哼了一聲。

  那身著白袍的影子轉瞬便被風吹散了,似是成了一縷白煙,裊裊隨風而去。

  白影是不見了,可白塗的聲音卻從山腹中傳了出來。

  他道:「你替我將這人弄走。」

  翌日,那身著斗笠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唇已然乾裂,臉色蒼白如紙,似是要死了一般。

  他眼前一片模糊,隱隱看得見一片紅影,可無論如何眯起眼皆看不起。

  許久,眼前斑斕的光才漸漸清晰,那抹紅影才終於有了輪廓,又漸漸變得分明起來。

  他瞪著眼,只見一位薄紗遮面的女子立在他身旁。

  是昨夜所見的女子,那竟不是夢。

  耳邊是急水激石的聲響,汩流離他極近,近到如在耳邊。

  他微微側過頭,只見遠處江水奔涌,湛湛流水繞山而行,水面在日光下波光粼粼,如同鑲金的翠帶一般。

  山色沁綠,半坐山如沒入雲霄之中,山腰上已是白霧蒙蒙,似仙人居處。

  那山,正是他昨夜冒雨登至峰頂的山。

  可如今雨竟沒有在下,天放晴了。

  他愣了半晌,又想,他昨夜不是上山了麼,怎一睜眼還在山下,他明明是在峰頂見到的這紅衣女子。

  「你……」他本想問話,可半晌只哼出了一個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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