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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夢半醒間,他覺得人滿為患的病房好像也慢慢跟著安靜了些許,通過微眯的眼縫,他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見齊洛酩正挨個跟身邊的其他病人鞠躬道歉,拜託大家小聲一點。

  突然有一種很奇妙的錯覺,眼縫裡僅剩的那一抹屬於醫院的純白,拉出了記憶里一些相似的場景。

  小時候他也算個皮實孩子,很少生病,跟醫院有關的記憶不多;後來父母去世,他來到傅家,尤其是最開始的那幾年,身體很差,算是醫院的常客。

  傅家家大業大,他住在高檔私立醫院的獨立套間,裡面最經常出現的只有傅家到點準時來送飯的保姆阿姨

  雖然從不吝嗇在言語中表達自己有多心疼,但傅時遇很少來看他。

  跟那間安靜甚至空曠到讓人害怕的高檔套間相比,他覺得自己更喜歡現在公立醫院人滿為患地住院部,甚至喜歡現在耳邊恰到好處的喧囂。

  看著齊洛酩滿病房地到了一圈歉又重新回到自己身邊安安靜靜地坐下,掏出耳機聽歌,他也終於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等他再睜眼時,齊洛酩已經離開了。

  醫院住院部有宵禁,除了危重症病患的家屬可以留宿陪護,其他探視人員到時間都必須離開。

  夏至言看著自己手心裡留下的紙條

  -夏老師,晚安:)

  雖然字不太好看,但他還是忍不住會心一笑。

  接下來幾天都是這樣,齊洛酩到點就會按規定離開醫院,但第二天一早,肯定也是第一個跨進病房的。

  夏至言還需要一直輸液,只要他犯困眯一眯眼睛,齊洛酩就會跟之前一樣,可著滿病房道歉,麻煩大家小聲一點。

  起先夏至言也覺得這樣不太好,畢竟是集體病房,只要不到休息時間,不好總是麻煩別人,他怕大夥會對他或是齊洛酩有意見。

  但很顯然,是他多慮了。

  雖然因為胃部手術,他這幾天都要斷食斷水,但病房裡其他病號的病症都不一樣

  齊洛酩會記得昨天哪位大爺提過想吃烤番薯,哪個小妹妹最愛吃糖,第二天一早拎著一大包東西來分給大家;加上他性格外向,愛笑又嘴甜,整個病房裡上至八十,下到八歲,男女老少都跟他打成一片。

  幾天後,等夏至言拔掉管子能正常說話了,身邊的老大娘就趕著上來跟他嘮家常。

  「那個小伙子和你是什麼關係呀?噢喲 好貼心的嘞!我兒子和老頭子加在一起都要被他比下去的啦!」

  齊洛酩剛去醫生辦公室問了下關於夏至言什麼時候能出院的事,一進門就撞上滿臉尷尬的夏至言。

  什麼關係呢?

  夏至言也被問住了。

  他跟齊洛酩之間,大概連師生關係都是假的,那還剩下什麼呢?

  「是的呀是的呀 」一旁之前收過齊洛酩烤番薯的大爺也湊上來搭腔,「他每天給我們送吃的時候,都要拜託我們好幾遍,要我們在晚上他不在的時候照顧你一下。」

  原來齊洛酩給大夥送吃的時候還有這一出?

  夏至言越聽越懵了,根本答不上話,但眼見人群三三兩兩地聚團,更多人上前湊起了熱鬧。

  「對呀 」一個跟夏至言做過一樣手術的阿姨也酸溜溜地抱怨道:「你看我,嘴巴都破了呢!不知道我老公是幹什麼吃的,我看你就沒事……」

  胃部手術後斷食還不是最讓人難受的,更難受的是斷水;雖然輸進血管的液體能補充身體需要的水分,但好幾天不能喝水,嘴唇特別容易皸裂起皮,只能用棉簽蘸著溫水輕輕擦拭,才能稍微緩解

  這些都是手術前護士交代過的。

  夏至言舔舔嘴皮,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可這幾天他大部時間都因為藥物地影響昏昏欲睡,什麼都沒做過,每次睜眼也只是看到齊洛酩帶著耳機坐在病床邊,守著他輸液。

  不知道在自己睡著時,齊洛酩多少次用棉棒蘸著溫水輕拭過他的嘴唇,不厭其煩地重複著一個枯燥的動作……

  只知道臉上一陣莫名地發燙。

  「夏老師 」

  終於,背後一陣清亮的喊聲終結了夏至言的尷尬;一聲「老師」,也算是回答了大家的問題。

  「我剛去找問過了,大夫說你恢復得很好,明天就能出院了,我去把手續辦了一下,順便預約了代駕,正好明天把你地車子一起開走,你這樣暫時還是不要自己開車了。」

  夏至言覺得齊洛酩好像總是這樣,能在能在他根本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噹噹。

  他臉上還很燙,不自然地躲開齊洛酩的目光,默默點了點頭。

  可當第二天車門打開,看到自己熟悉的車子完全變了樣,他多少還是有點後悔的

  車子後排座位上,里三層外三層不知道墊了多少軟墊,旁邊還備了蓋毯,就算從市區回學校的路不近,這也還是太誇張了,知道的他是做了胃部手術,不知道的就這架勢……

  還以為是痔瘡手術。

  夏至言有點頭大,總覺得前面代駕的司機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但更讓他頭大的還在後面。

  上車後司機專業地重複了一遍目的地,齊洛酩自然地「嗯」了一聲,還特別有禮貌的加了句「麻煩師傅了」。

  夏至言徹底傻眼了

  因為司機報出的地址,是齊洛酩的家,上次他借住過一晚的那棟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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