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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我……只是做噩夢了……」他彆扭地抽出被男生握住的手,兩人一時有些尷尬地面面相覷。
於是他隨便找了個藉口,想要化解眼前的侷促。
「能幫我倒杯水嗎?」
「好!」
男生說著就一路小跑往廚房的方向去,夏至言看著對方利落的背影,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但不等他反應過來,男生已經端著水回來了。
他接過對方手中的玻璃杯,剛往嘴裡灌了一口,就聽見對方驚訝的聲音
「夏老師!你手怎麼這麼燙啊?」
還不等他反應,之前一直很有分寸的男生已經撲上來用手背探向他的額頭。
他嚇得「咕咚」一下咽掉嘴裡的溫水,喉嚨疼得眉心都皺在了一堆。
「夏老師!你發燒了!」
還是昨晚那場雨鬧的,夏至言感冒了。
他被送到醫院掛上了吊瓶,很快就在高燒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輸液的針頭已經拔掉了,外面天光大亮,他看著滿眼的純白,嚇得一個激靈
今天早上他還有課呢!
他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立馬眼前一花,差點一頭從床上栽下去。
這時病房的大門被人推開,隨著「啪嗒」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響,他也被正好趕到的一雙有力手臂接住了。
「夏老師,你怎麼了?」男生扶穩夏至言,緊張地問道:「哪裡不舒服嗎?」
夏至言搖搖頭,張張嘴剛想要說什麼,喉嚨卻疼得發不出聲音。
「夏老師你別急,我知道你今天早上有課 」男生好像夏至言肚子裡的蛔蟲,永遠知道夏至言在想什麼,「但你現在這樣肯定是上不了課了啊!」
「你的情況我托同學跟系主任說了,會有老師替你代課的;等你好點,帶著醫院開的證明再回學校辦請假的手續就行。」
夏至言這才放下心來,點點頭用唇語跟身邊的男生說「謝謝」。
男生這時候也終於長舒一口氣,轉身去收拾剛才門口「啪嗒」一聲造成的殘局。
這時夏至言才發現,好像是一碗粥打翻在了地上。
見夏至言盯著自己這邊看,男生大概也猜到了他在想什麼。
「昨晚在公交站遇到,也不知道你吃晚飯沒有,不過一整晚過去,這會都快中午了;我看你一直睡著,就想著買點吃的回來,沒準兒你醒來會餓,可惜……」
昨天中午夏至言在學校食堂隨便對付了一點,下午就直接去了醫院,之後跟傅時遇幾番拉扯,還淋了雨,生了病,精疲力竭,哪裡有機會顧上吃飯。
之前不說不覺得,現在有人提起,他突然覺得一陣胃痛。
最近幾年來他一直這樣,身體看著沒什麼大毛病,但也免不了小病小痛的,尤其是腸胃一直比較脆弱,餓著撐著都會胃疼。
這再次提醒了他關於昨天那張體檢報告上的東西
怪不得是「胃癌」,好像也說得通的。
這讓他的心情突然無比低落。
看著夏至言垂下眼睫默默不言,男生麻利地收拾好地上打翻的外賣盒扔進垃圾桶里,再抬頭時臉上已經掛滿了之前那種燦爛的笑容。
「沒關係的,夏老師。」他安慰道:「我媽說這些外賣里都是地溝油和味精,本來也不健康的,反正醫生說你燒已經退了,醒來就能走;不如回去我熬粥給你喝吧?」
他笑著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手藝不比外面的館子差的!」
夏至言看著男孩臉上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種能融化冰雪的力量,讓他剛才還低落的心情也跟著放晴了些。
傅時遇的問題,他逃避了多年,醒過來時幸好一切還來得及,但病是拖不起的。
「東西我都落在家裡了。」他用沙啞的嗓音艱難地說道:「能幫我叫個車回家嗎?」
畢竟空著個手出來什麼都沒帶實在太詭異了,為了避免被追問的尷尬,他甚至連「出門倒垃圾忘了帶鑰匙,被鎖在了門外」這種拙劣的藉口都編好了。
但除了小區的名字,男生什麼別的都沒問,很快就叫好了車;唯一的插曲大概就是車子來後,男生堅持要送他回家。
可能是因為看著男生右邊眉骨上貼著的創可貼,好像是自己打的;於是他拗不過對方要送自己回家,也拗不過對方堅持要替他煮好粥再走。
但按他之前的廚藝水平,傅時遇也好久不回來了,買一根蔥都只能等著放蔫,怎麼都是浪費的。
於是男生又跑去樓下的超市買回來一堆食材,熬粥的功夫還順帶收拾了屋子才走。
對於「陌生人」突然闖進自己家這事,夏至言覺得自己應該要很不適應才對。
但很意外的是,男生除了在買菜前詢問他有沒有什麼忌口,和剛才臨走時按病例上寫的交代他再去醫院輸液三天,定時服藥,就沒再說過別的什麼了
一切居然出奇的和諧。
可能是因為這樣,又或者是因為他實在病得沒有精神了,他全程靠在沙發上默許了對方的「登堂入室」,迷迷糊糊的甚至還差點睡著了。
現在他捧著手裡冒著熱氣的白粥,居然覺得被熱氣蒸得眼睛發酸。
已經好多年,沒有人會守在他的病床前,更別說親手替他熬一碗粥,這些事大概只有他父母在去世前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