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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一打響指,懷裡便開了大朵的芍藥牡丹紅月季,她那亂七八糟毫無意義的法術終於派上了用場。

  少女把滿懷的花往空中一拋, 十分捧場地喝彩道:「祝賀嬴舟旗開得勝!」

  小椿不知用的什麼手段, 花束甫一上天,便逕自分裂開來,成了大把大把的花瓣, 像是冬夜裡灑落的輕雪。

  他揚起面容,深紅的落英並著零星的葉片繽紛纏綿地簌簌飄墜, 砸在髮髻與眼角,又輕描淡寫地滑進湖面。

  嬴舟攤開掌心時,一枚溫柔的花瓣正落入其中。

  他想,自己難道是真的看不出小椿對於他是否有男女之情嗎?

  是看得出的。

  他想。

  看得出的。

  但他怎麼可能放得開手呢。

  畢竟在這個世上, 她是無論如何,都會將他的一切往好處去想的人。

  混進了芍藥花的燒雞飄起一股淡淡的清香,嬴舟是在這縷花香里開口的。

  「小椿……」

  他感覺正當此時,所謂的氛圍、言語、天時地利與人和,錯過了,就再不會有這樣好的時機了。

  嬴舟一字一頓地問,「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間,還缺了點什麼?」

  小椿坐在茶几的另一端,手邊的燭焰在微風之下輕輕跳躍,那簇火正好映在他琥珀融光的眼瞳里。

  相識以來,她還從未見過嬴舟露出這般認真的神情,好像傾其所有,將一切孤注於此,帶著難以言喻的孤勇決絕。

  小椿隱約感到有什麼她無法體會的東西正在悄然蔓延,她試圖讓自己融入其中,試圖抓住些許細枝末節。

  在嬴舟行將開口之前,她揣測著說:「是……是還缺了點什麼。」

  她憑著本就不太豐富的閱歷在認知中不住搜尋,最後靈光一閃,自作聰明地豎起食指,「缺了人!」

  「……」

  他匪夷所思地一擰眉,脖頸輕輕朝前一怔,「什……什麼?」

  「慶功宴只有我們兩個,不是太冷清了嗎?」小椿信心滿滿地站起身,「你等著,我這便去給你叫人來!」

  小椿胸有成竹道:「像什麼你二表哥,大堂姐……對了,我今天在犬族裡還結識了好幾個朋友呢,你一定也會喜歡的!」

  「啊,等等……」

  嬴舟剛要阻止,她抬手一伸,急速探出的樹枝飛快綁在了岸上的一塊巨石上,輕而易舉地將她盪了過去。

  小椿還在湖邊讓他別擔心,「我很快回來!」

  嬴舟:「……」

  你還是別回來了!

  於是,在那個沒有明月的夜晚,炎山的綠湖格外熱鬧。泛舟飲酒演變成了對山水烤串兒,一點就著的狼犬兩族從拼酒量到互相鬥嘴最後大打出手,鍋碗同瓢盆齊飛,調料與簽子共舞,場面混亂不堪。

  人族謳歌的「花前月下」在「杯盤狼藉」中裹上了一層胡椒的烤羊味兒,一併被淹沒的,還有嬴舟未及說出的後話。

  他也是沒想到,重久和青木香竟還真的來赴約了。

  這兩個叛徒!

  *

  隆冬的雨雪連著下了四五天,等了數個見不到月光的黑夜,總算在臘月的尾巴等來了一個大晴天。

  小椿握著三柄鑰匙,朝聖一般,莊重嚴肅地打開了細犬殿宇的大門。

  此地說是聖殿,約莫更像一間藏寶庫。

  琳琅滿目,珠光寶氣。

  每扇華貴的格架前標記著聖物的名字,譬如東海夜明珠,上古青鸞羽,天狗遺骨等等。

  不少格子內是空的,僅留了個物什名掛在下面,大概便是已經丟失或拿作了他用。

  不多久,小椿一行就在角落裡,尋到了「不老泉」的字樣……

  看見此物的瞬間,重久的眉梢和眼尾一併狂跳,表情糾結地垂眸,居高臨下定定凝視,那五官中透出的遲疑,或許不比吃了一口狗屎還難受。

  他用力指著架子上巴掌大小的一隻陶罐子,沖青木香質問道:「你管這尿壺叫『不老泉』?」

  「耍我呢?它夠我悶一口的嗎?」

  後者聞之震撼地挑眉,以一種「看不出閣下有這等癖好」的神情佩服地朝他點點頭,隨即事不關己地攤開手。

  「那我有什麼辦法,你自己也說過,這些年犬族拿聖物在外頭做了不少營生。這泉水是好東西,東賣一點,西送一點,如今就只剩這麼多。」

  重久:「我怎麼記得從前分明是一眼不老井,泉水得從井底打上來。」

  「哦——」

  青木香幾步繞到殿後,「你說的是這個?」

  她示意自己腳旁以大理石砌成的水井,重久忙扒著邊沿探頭往裡張望,滿目黑漆漆的枯澀。

  「幾十年前便舀幹了,陶壺裡是最後的邊角料,我拿勺子一點一滴攢起來的。」

  「你還別嫌少,整個犬族也只這一壺。」

  「人家要拿去給小椿姑娘醫治原身,那白櫟樹盤根錯節,得讓近乎一半的根莖吸食到泉水,這麼點哪兒夠?」

  「我怎麼知道你們是用去給小椿治病的,討水的時候,也沒人說啊。」後者面露無辜。

  重久聲色俱厲地控訴道,「少來!我們豈不是被你忽悠著白打了三場!」

  嬴舟當即眼前一黑,十分鬧心地捂住胸腔。

  小椿立馬扶住他,「啊,嬴舟好像快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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