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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喚了他一聲,許慎迷迷糊糊睜開眼,嘟囔道:「哥,你醒了?」

  許致這幾個月醒醒睡睡的,他已經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了,仍舊處在困頓中,人也迷迷糊糊。

  「我們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許慎打了個哈欠,隨口道:「還不是因為你麼,四處搗亂,害我們被村名驅逐。已經換了好多地方了,現在只有這種荒郊野外才沒人像趕流浪狗那樣趕我們。」

  他可能只是無心的這麼一說,但許致卻是一瞬間喉頭髮哽,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他艱難的詢問:「她呢?」

  許慎反應了一會兒,遲鈍的回答,「出去了,師父這段日子都在想著辦法回仙山,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許致的胸口像被誰猛地打了一拳,又悶又疼,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很清楚,以前鹿喬不帶他們離開,是他們修為不夠,無法進入仙山。現在他跟許慎修為都夠了,但因為他身上有惡龍血脈,所以不能進入仙山。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皺成一團,疼的喘不上氣。他一時無法分辨,是病中被拋棄讓他更難受,還是鹿喬被村民驅趕排斥讓他更難受。

  只要鹿喬放棄他,就可以回到讓她無憂無慮的仙山,不用遭受這些無妄的人間疾苦。

  她那麼美好,可以享萬世無憂,為什麼要遭受這種塵世痛苦。

  他緊緊揪住身下的稻草,深吸了幾口氣,緩解心臟處的酸痛感,有些艱難道:「一會兒她回來,你讓她回仙山吧,不用管我了。」

  他話音剛落,鹿喬的身影出現在洞口。

  心頭一緊,他立刻噤聲,

  鹿喬走近了,他沒看她,但能感受到她的不悅。她從沒經歷過人世冷暖,這一番的遭遇,對她造成的傷害可想而知。

  「我馬上就回仙山,」鹿喬語氣不是很好,他能聽出她在壓制,但仍然掩不住躁意和脾氣,她不是個擅長隱藏的人,「還指望著你照顧我呢,現在都沒辦法照顧我啦,嘖,要你有什麼用呢。不如趁你病了,把你丟掉吧……」

  許致沒太聽清楚她之後的話,整個人又陷入了昏迷中。

  之後,他又醒過幾次,但每次都只有許慎在身邊,再也沒見過鹿喬。

  他心裡有疑問,但也不敢問,他怕得到讓人絕望的答案,守著一點點奢望,總還有個奔頭的。

  許致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種可怕的矛盾中,他希望鹿喬留下,又不希望她留下,每天都在自我拉扯,一點點陷入失控狀態。

  他不斷清醒又沉睡,每一次清醒,看見許慎孤零零守著他,都成了一種煎熬,他甚至想永遠沉睡,也成全許慎。

  後來他再次醒來,身邊連許慎都沒有了。

  他沒有第一時間察覺許慎的消失,他一時間察覺到的是冰冷。洞穴里寒氣徹骨,而且一片黑暗,他甚至以為自己還沒有醒過來。

  等他緩了片刻後,才意識到,是洞穴里的篝火熄滅了,一直燃燒著的,給予洞穴溫暖和光明的篝火熄滅了。

  滅了很久了,洞穴里冰冷刺骨,沒有一絲溫暖過的痕跡。

  洞穴壁的冰被原來的篝火烤化,變成水流進他身下的稻草里,現在篝火沒了,潮濕的水汽再度結冰,他像睡在了冰塊上一般。

  許致努力掙扎著想起身,手指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張紙條,被凍得有些硬,他不敢亂碰。隨即又摸到了放在紙條邊的打火石,他摸索出一根稻草,用打火石點燃,看清了紙上的字。

  字已經被雪水暈開了,不太好辨認,但他模糊認出了輪廓——

  我們去仙山了,此後多保重……

  稻草幾息間就燃盡,洞穴再度陷入黑暗和冰冷中。

  許致握著那張紙條,躺在冰塊似的稻草上,感覺心都被凍住了,不會跳動了。

  這晚,降下了百年難遇的大雪,天冷的嚇人,似乎可以將人活活凍成行屍走肉。積雪將小小的洞口徹底封死,這個冰冷陰暗的洞穴,成了他的葬身地。

  他沒有死,但之後的日子跟死了差不多,他滿身罪惡,被困在深淵裡。

  現在的一切,無論是強大的能力還是生不如死的境地,都是鹿喬給的。他不知道該恨鹿喬還是該謝鹿喬,每天在自我分裂中煎熬度日。

  *

  許致站在天淵的閣樓里,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燈海。

  我點了萬盞燈火,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他垂下眼,看著手裡那張已經不成樣的紙條,一顆淚砸了下去。他用盡全力精心保存的紙條,被一顆淚摧毀,瞬間散稱粉塵,再也聚不起來。

  第44章 鹿喬的過去1 許致不要娶親

  鹿喬睡得很不踏實, 從許致自醫院離開那天,她就一直睡得不踏實。但今晚不一樣,是格外的不踏實,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那場火太過刺激情緒, 紛亂的夢一個接著一個, 毫無邏輯,但又感覺彼此相連。

  大火、貓妖、被排擠驅趕,夢裡有很多熟悉的感覺涌了上來。

  她是一隻貓妖, 修為很高,接近飛升期的貓妖。她一直生活在一個無憂無慮的,天堂一般的地方,可是後來, 身邊跟她修為不相上下的夥伴都收了徒,每天跟她炫耀。

  她一賭氣,就下了山, 隨便撿了個小乞丐,要收他當徒弟。

  然後小乞丐的哥哥沖了出來,氣勢洶洶擋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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