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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裡,她也能感知他在看她,吊著她一口氣,等她、亦或是逼她抉擇。

  她有點煩,感覺自己好像怎麼都是玩不過他。

  欲擒故縱的狗東西。

  卻沒有猶豫,主動伸出雙臂,摟住他的後頸。

  她聽見談宴西仿佛得逞的一聲輕笑,低頭再來吻她,過之而無不及的熱烈。

  言辭會被修飾,思想能被欺騙,唯獨他們早已契合的肉身和本能從來不說謊。

  黑暗裡連碰帶撞地進了浴室,談宴西摸到開關打開。

  熱水淋下來,濛濛的暖白燈光,一切都在漫漶的霧氣之中緩慢融化。

  潔淨一新,周彌吹乾頭髮,自浴室回到臥室。

  談宴西穿著灰色睡衣,長腿疊放,很懶散地靠坐床頭,閉著雙眼。

  似乎嫌頂燈晃眼,他只燃了一盞檯燈。

  周彌問:「睡著了?」

  「不在等你麼。」

  周彌走去床邊坐下,看他片刻,「前陣子,露露離開北城之前來找過我,跟我說,她的照片,是你截下來的。」

  「嗯。」

  「對方提了什麼條件。」

  談宴西睜眼看她,「不值一提。要不是侯家遭難,他這點骯髒手段早把自己給折進去。」

  「所以,你沒付出很大代價?」

  「這不是你叮囑的嗎,如果方便就順手照拂。真沒費多大事。」

  周彌放心地說:「那就好。」

  「好什麼?」談宴西笑一聲,「你朋友的人情,不還得你替她記掛在我這兒。」

  「那,就拿我生日禮物抵扣掉好了?」

  「有沒點出息?」說到這兒,談宴西微微坐直了身體,「話說,你生日禮物想要點什麼?我送你那麼多東西,一次也沒見你用,可能從來沒送到你心坎上。這回你直接說吧,想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太像個巨大的誘惑。

  周彌反而警醒,偏頭看他,「要什麼都行?」

  「那倒也沒這麼好的事。」

  「……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周彌聳聳肩。

  「你先說說。」談宴西伸手,將她腰一摟,讓她躺倒下來,腦袋枕在他腿上。

  「我想想……」

  談宴西等了好一會兒,沒聽見她出聲,以為她睡著了,低頭一看,她眼睛還好端端地睜著。

  他便說:「那你慢慢想,想好了喊我。我眯會兒。」

  -

  談宴西這段時間,確實忙得很。

  侯家出事,圈裡人自不可能不警覺。

  談老爺子召集全家,耳提面命,叫他們這種時候尤其要謹言慎行,自己各管的那一攤子事,也好好清查清查,凡有什麼不清不楚的,自己先把隱患扼殺於搖籃。

  老爺子親自督導,盤查細節,一手抓事業,一手抓作風,誰敢怠慢。

  他還叫家裡人互相監督,誰敢在這種時候犯在他手上,也算是給了他一個清理門戶的好機會,好叫他百年之後,去地底下也能跟祖宗邀功。

  那一陣,談家人人夾起尾巴做人。

  而談宴西在老爺子跟前一貫的精乖,這時候焉能不自覺做個表率。

  是以整整月余,隔三差五地就去老爺子那兒報到。他手底下從不藏污納垢,為了哄老爺子放心,也還是吹毛求疵地抓了兩個「典型」。

  老爺子到底精力有限,稍見成效之後就放棄持久戰了。

  談宴西可算鬆口氣,「解放」出來的第一天,就是受衛丞邀請去捧個場。

  他因為中午跟人應酬,下午去衛丞那兒又應景地開了兩瓶酒,喝得半醉,就找了個房間休息,想睡會兒,等周彌下班過來。

  結果,可能因為這陣子實在被折騰得夠嗆,下午四點開始,竟然直接一覺睡到了凌晨。也沒人敢去打擾他。

  醒來覺得納悶,怎麼周彌沒來。

  發了消息,她沒回。以為她睡著了,第二天上午,又發一條,她還是不回。

  談宴西覺出不對勁,就去調查,問到了尹策身上,還調取了店裡監控。

  很簡單的一檔子事,幾下就弄清楚了:賀清婉不知出於何種動機,跟周彌扯了謊,周彌也沒多問,當下就走了。

  談宴西警告了賀清婉,轉頭就打算去跟周彌解釋。

  但電話還沒撥出去,就作罷了。

  多重的動機使然。

  最主要因為,上回在崖上酒店,周彌跟他說的那番話。

  倘若那就是周彌的逆鱗,恐怕他倆,早晚是要散的。

  他想,不如趁此機會,先跟她淡了。也免得到時候叫她難受。

  然而,事情遠遠沒他想得那樣輕易。

  那一陣,他有意無意地擴大了社交範圍,凡有人邀請,時間不衝突的,總會過去坐坐。

  但真去了,除了喝酒,或者玩兩圈牌,也沒別的興致。

  他始終覺得,有什麼別的懸在心裡,叫他起起伏伏的不安定。

  那天去趙野那兒吃了個飯,趙野閒聊時開玩笑提一句:跟那個學法語的小姑娘斷了?

  他懶得搭理,但晚上回去,卻做了一個夢,夢見周彌坐在她那破出租屋的小沙發上,抱著抱枕在哭。

  醒來覺得荒唐極了,因為夢裡周彌哭的樣子可謂狼狽,他現實中壓根就沒見過她那樣。

  他的瀰瀰多驕傲一個人,他相信哪怕當面跟她提,就到這兒吧,她多半也就淡淡的一句,好啊。扭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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