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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明朗。」談宴西出聲打斷她,警告的口吻和神色。

  談明朗撇撇嘴,不說話了。

  談宴西當下掏出手機,當著談明朗的面,給大嫂打了個電話,聲氣平和地告知對面,小姑娘在他這兒,他現在叫司機把人送回去。

  談明朗一萬個不樂意,但到底沒說出反抗的話。

  ——談宴西平日萬事不縈懷的隨和做派,他們都習慣了,一旦他發起火來,就格外叫人膽戰心驚。

  一會兒,司機就把車開過來了,停在大門外,打起雙閃。這一片不許鳴笛。

  談宴西不送,也不准姚媽送,手指點一點大門,叫談明朗自己出去。

  談明朗眼眶都紅了,轉身飛快往外走,背影大寫的氣憤兼委屈。

  而談宴西還不忘冷淡地叮囑一句:「上車就回家去,別往其他地方跑,我會給你家裡打電話查崗。」

  談明朗「哐」一下摔上鐵門。

  周彌一直站在門廳里,原是大為光火,談宴西這麼一通下來,她沒什麼話可說了。無所謂出了一口氣,心情反而更複雜,總之離高興還差得遠。

  談宴西遞了外套給姚媽,走進門廳,好似方才一切沒發生過的溫和口吻,問周彌:「等很久了?」

  周彌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地軸了一下,低聲說:「……其實沒必要。我原本差不多也準備走了。」

  談宴西立時低頭去看她,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她話里委婉曲折的委屈,他笑了聲,把她手裡的包取下來,再給她掛回到衣帽架上去。

  不顧姚媽還在場,攬著她肩膀,半抱著將她往裡面推,一面笑說:「我剛到,你就要走,針對誰呢?」

  畢竟姚媽的生日,周彌和談宴西沒有交流就達成了默契,誰也不提方才的事。

  一會兒,秋爽齋的菜送到了。

  談宴西局上多半在喝酒,沒吃幾口菜。但他毫無胃口,只跟著喝了小半碗的瑤柱雞絲粥。

  吃完飯,再切蛋糕,一直陪聊到十一點,姚媽盡興了,談宴西才領著周彌上樓去。

  一進門,談宴西將領帶一扯,徑直往床上一倒。

  整個人好似精疲力盡。

  周彌走過去,在床沿上坐下,轉頭去看他。好像姚媽說的,他是不是有兩個腦袋,怎麼記得住那麼多的事,還能事事都辦得周到妥帖。

  她承認自己有時候過分好哄,比如現在,已經完全提不起生氣的心思了。

  然而,談宴西仿佛誤解了她的沉默,伸手,將她手腕一捉,笑了聲:「今天還準備回去?」

  周彌搖搖頭。

  「真想走,那也得等我把你哄好了。」

  周彌嘴角上揚,「你準備怎麼哄我?」

  談宴西手掌一撐,坐了起來,手臂將她的腰一摟,低頭笑問:「不用說的行不行?」他身上有一陣酒氣,呼吸也似比平日更多兩分熱度。

  周彌手掌去輕輕推他的臉。

  他將她手腕一捉,卻是頭一低,埋在她頸間,一霎沉默下去,好久都沒出聲。

  周彌輕聲喊:「談宴西?」

  談宴西終於開口,澀然的語氣:「瀰瀰,你當談明朗是給你難堪嗎?她是給我難堪。她才十三歲。大人什麼態度,她潛意識的有樣學樣。」

  周彌心中轟然。

  是不是第一回 ,談宴西對她提及那些所有人都諱莫如深的,事關他家庭出身的事。

  「我以為……她是喜歡你,所以維護你。」

  周彌聽見他笑了一聲。

  「瀰瀰,你養過狗嗎?「

  周彌搖頭。

  「叫它往東,它不能往西。它表現好,你賞他肉骨頭吃。旁人看了都說,這狗可真是命好。」他聲音里淬了冰雪的一種冷意和嘲諷。

  到這兒,他也就不再往下說了,只長久沉默。

  周彌竟覺得害怕。

  這話不可能不會意有所指。她一向聰明,這比喻再粗淺含糊,她也能猜出大抵是什麼意思。

  她想不出應該說些什麼。

  唯一的反應是側過身去,伸出手臂,摟住他的腰。他薄薄的襯衫之下,體溫比平日高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

  她手指去勾他襯衫的扣子,低聲說:「現在,換我哄你好不好?」

  片刻,談宴西才笑了笑,「怎麼哄?」

  「不用說的行不行?」原話還給他。

  談宴西實在太累,跟她做完就睡了過去。

  周彌在黑暗裡睜著眼睛,意識清醒,借朦朧月光去看身旁這個人。

  她後知後覺地想,原來,第二回 見面,覺得他玉像金身的背後,是錦繡燒作灰的空虛與冷寂,那直覺沒有出錯。

  她突然寧願他永遠放浪,永遠倨傲,永遠漫不經心。

  翌日清晨,周彌被鬧鐘精準地叫醒,失眠到半夜的緣故,下地時頭重腳輕。

  她去洗漱,往鏡子裡看一眼,撲三斤遮瑕膏也擋不住的黑眼圈。

  洗漱完畢,換好衣服,走出衣帽間時,談宴西已經醒了。

  他什麼也沒做地先燃了一支煙,神情很是清爽,半點沒昨晚的頹然。

  周彌這一刻冒出個荒唐又好笑的想法:她不是被他給采陰補陽了。

  談宴西銜著煙,往她臉上看一眼,「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沒睡好?」

  「還說呢。我差點請假。」

  「也沒怎麼折騰你啊。」談宴西笑說,三分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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