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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丟掉染上血的板凳,跑出了大門才敢喘幾口氣。再回頭看,張木匠果然又站起來了,一隻手捂著腦袋走向了我。
我趕緊把大門鎖上,還驚訝我白天來的時候,張木匠家的大門我不是已經鎖過一次了嗎?難道說神婆或者其他人來過了,就看到張木匠成了這樣也不管?
我來不及多想,張木匠家的大門被拍的砰砰作響,還夾雜著張木匠野獸般的吼叫。
我唯一能從他嘴裡聽出來的,就只有那句『把我媳婦還給我』。
這時候我應該先報警的,或者是去找村裡的赤腳醫生,畢竟張木匠頭上被我砸出了血。
但是我真的被嚇到了,只知道拼了命的往家跑,想要回到家裡躲起來。
一口氣跑到能看到我家那個破院子了,我才又想起來好多事。
家裡,那個女人肯定還在,我爺爺也肯定還沒好。我一時之間又猶豫了,這個家,我怎麼回啊?
雖然心裡難受,但是我剛又在泥水裡折騰了半天,渾身都很難受,只能往家走。
走著走著,我就想哭,我爺到底還能不能清醒過來?那個女人到底又是什麼東西?
在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我停了下來。因為一個佝僂的身影就站在我家大門口,背對著我,輕飄飄的感覺,仿佛一陣風就能給吹倒似的。
這是,見鬼了?
他從小就告訴我,相骨者一腔骨氣,不見鬼,鬼不沾身。
所以我從小就不怕鬼,因為我覺得有我爺的庇護,鬼是不敢來我家的。
但是現在,我爺自己都成了那個樣子,是不是就沒了骨氣,鬼都找上門了?
我站在那裡走也不是退也不是,除了害怕,還有點憋屈。我爺被迷惑了,我連進個家門都這麼難了。
我只跟著我爺學過摸骨相骨算命的本事,可從來沒學過怎麼抓鬼。
雖然我沒動,但是那個守著我家門口的鬼卻好像注意到了我,慢慢的轉過了身子。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腦子裡都是小時候看過的恐怖片的場景。那個鬼會不會是一張滿是皺紋甚至七竅流血的臉,或者說它根本就沒有臉,轉過來之後還是後背?
「劉乾?」
這一聲呼喊讓我的魂都快飛了,在看清那個『鬼』的面容之後我才重重的鬆了口氣。
這根本不是鬼,而是我找了一圈沒找到的神婆。
我邁步走過去,還沒開口說話,就看到了神婆的面相。她的佐串骨和驛馬骨下滑的更厲害了,天庭是凹陷也更加明顯。甚至整張臉在我看來,都很明顯的變形了。
按照以往跟隨爺爺相骨的經驗,神婆真的快死了,最多也就只有兩三天的活頭。
要是以往,我還不會對一個沒見過幾面的老人離世有這麼大的感觸。但是現在我不希望神婆死,甚至我願意拿我的陽壽換給她幾年,因為只有她活著,才有可能救我爺。
「劉乾?咋啦?」神婆佝僂著身子,比我矮了有兩頭,努力抬起脖子才能看到我。
我不敢跟她說面相的事,岔開話題:「神婆,您去哪兒了?我剛才去您家裡找你了,你不在。」
神婆嘆了口氣,說:「放心不下你家那個老東西,別真給纏死了,就過來看看。」
我趕緊謝過神婆,她肯定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所以會早早的過來。
我們倆都沒說透,但是她的這份恩,我得記著。即便是以後神婆死了,我背著我爺都得偷偷給她燒幾張紙。
我對神婆說了屋子裡那個女人手上有顆紅色的痣,神婆擺了擺手說不用說了,她走到門口都能感覺到裡面的東西不是善茬。
而且,神婆說在我來之前,她已經敲過門了不過被我爺爺給趕了出來。
這倒也是正常,我爺清醒的時候都不會給神婆好臉色,現在更別提了。
我趕緊去叫門,神婆好不容易過來一趟,說不定以後都沒機會了,我不能就這樣讓我爺把她趕走。
趴在自己家大門上,推了推也推不開。我爺肯定是嫌神婆上門,從裡面把門給鎖上了。
我敲著門喊我爺,我爺倒是聽見了,不過聲音依舊很不耐煩,披著衣服從堂屋走出來之後,就開始罵我:「你個小兔崽子大半夜又去哪兒了啊?再不消停我就把你埋你爹媽身邊去。」
我渾身打著哆嗦,我爺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平時他怕我傷心,關於我爸媽的事是一個字都不提的。
我爺還是給開了門,大門剛開了一條縫,我就趕緊把手伸進去,把門給推開了。
「兔崽子,要死啊,那麼大力氣幹嘛?」我爺又開始罵我,我則是趕緊拉開我爺,讓神婆進來。
神婆顫顫巍巍的身子也走不穩,我爺在看到神婆之後就爆發了脾氣。雖然被我抱住,但還是伸腳去踹神婆。
我爺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把我都給推到地上去了。我控制不住我爺,就只好死死的護在神婆身前,任由我爺打我。
這力道要是一腳揣在神婆身上,不用等她壽終正寢,絕對一下子就撂地上起不來了。
「好啊,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老子把你養這麼大,良心你都餵了狗!」我爺碰不到神婆,就開始罵我,我知道他生氣我護住神婆。
好在我還年輕,抗揍,就一點點的護著神婆往堂屋走。
我爺見攔不住我們,就轉身從院牆邊上抄起了一桿鐵鍬,就站在堂屋門口,怒聲大吼:「我今天就站在這兒,看你們誰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