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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她的攻勢里終於敗下陣來,無奈道:「說定了,可不許賴的。」

  「嗯!」楚瀅笑得眼睛像月牙彎彎,還著意往他身上又蹭了蹭,「我最聽蘇大人的話了。」

  她小心翼翼,又近乎貪婪地嗅著他身上氣息。

  帶著體溫的清香,是她前世熟悉了的枕邊香,也是她今生撲不滅燃不盡的渴望。

  卻忽聽外面一陣腳步聲,像是秋桑在慌亂道:「奴參見太后!不意太后這樣晚前來,奴接駕來遲了,請太后恕罪。」

  「……」

  她聽得太明白了,這哪是在迎太后,分明是喊給屋內聽的。

  她一抬頭,眼見著像蘇錦這樣沉穩,泰山崩於前而不亂的人,竟也現出了幾分驚慌。剛要起身下地,就聽門扇一聲響,兩相之間,頓時只有一座屏風相隔。

  這要是讓她父後瞧見,她從蘇大人的床上滾下來,也過於精彩了。

  她是臉皮有千層,丟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但只怕於蘇錦的名節有礙。

  她也是別無他法,只能一把放下床邊帷帳,又飛快縮進被子裡,連同頭髮衣角都盡力塞得好好的,躲在床的內側,全心全意裝死。

  偏偏手還圈在蘇錦腰上,不捨得放,用氣聲安慰他:「別怕。」

  「……這能行嗎?」蘇錦忍不住。

  「不行也行了。」

  「……」

  他們三兩句耳語間,太后已到得跟前,一身家常打扮,慈眉善目:「蘇大人,哀家這麼晚來擾你休息,萬望勿怪。」

  蘇錦即便是有心下床請安,也不能夠,畢竟被子裡還躲著一個人呢。

  只能稍稍坐起身,道:「太后說哪裡話,您來看臣,臣感激不盡。只是臣如今起不了身,實在失禮,還請太后見諒。」

  「快些躺著,不要鬧這些虛禮。」

  眼見得太后如此親切,更兼漏夜還來看望他,蘇錦極是不好意思,哪怕知道楚瀅藏在身邊,仍是猶豫了片刻,是否要將帷帳拉開,方顯尊重。

  手剛一動,那邊太后正好在下人搬來的椅子上坐定了,見狀立刻道:「不必忙,這帷帳便不要收了,夜裡風寒,你身上又有傷,擋些風也是好的。哀家原是來瞧你的病,怎麼還讓你折騰呢。」

  他只能低聲謝了恩,就覺得楚瀅一動不動貼在他身邊,暖暖熱熱,像個小暖爐似的,令人既熨帖,又緊張不已。

  隔著一重帷帳,只盼太后是真沒有瞧出被子底下還藏著第二個人。

  他這廂心裡忐忑,那邊太后卻只唏噓感嘆:「此番阿瀅遇險,多虧有蘇大人,要不然,哀家實是不敢想。」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他道,「臣並未做什麼。」

  「這孩子,在哀家面前,也要這樣恭敬守禮嗎?」太后覷他一眼,「哀家都聽說了,那一箭本該是衝著阿瀅去的,若不是你捨身擋在她前面,她定要凶多吉少了。」

  楚瀅埋頭在被子裡,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抱著蘇錦的手卻忍不住緊了一緊。

  是啊,連她父後都知道,這傷,蘇錦實是替她受的,能如今日這般有驚無險,實在是運氣上佳,但凡其間哪一環出些岔子,蘇錦他……真的會死。

  她無聲地深吸了幾口氣,好像只有讓他身上的清香充滿肺腑,才能稍感安定。

  她的蘇大人,她差一點點就給弄丟了。

  外面太后猶自在說:「蘇大人,你知道嗎,哀家不只心疼自己的女兒,你在哀家眼裡,也像半個自家的孩子。你年紀輕輕,就被先帝委以重任,擔任帝師,已是十分不易,如今又挺身而出護她……哀家聽說時怕極了,只想著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麼是好。」

  蘇錦似是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多謝太后疼愛,臣受先帝所託,領朝廷俸祿,為護駕捨身亦是義不容辭。」

  胡說八道。

  楚瀅拿手指在他腰上輕畫,感受著他一言不發,身子卻緊繃起來,極力隱忍,才隱約有一絲酸澀的小小報復的快意。

  漂亮話人人會說,但臨到面前時,十有八九都做不到,同樣是受皇家之恩,食朝廷之祿,讓那班子成日在朝堂上七嘴八舌的大臣來,試試替她擋箭?怕是一個個早就跑開八丈遠了。

  只有蘇大人,會當真全心全意,豁出性命去護著她。

  且他二話不說地做了,回頭卻還要拿這些冠冕堂皇的套話,將自己說得,仿佛只是做了什麼人人都會做的事,不足掛齒。

  她的蘇大人,是個傻的。

  她蒙在被子底下,一片昏暗,只有身邊人的氣息和溫度真實,好像這一方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他,值得她在意,值得她用心。

  前世里,他帶著笑對她道:「臣是恭王殿下的人。」

  任憑她怎麼又急又氣,軟話硬話都說盡了,甚至哭著求他,他也只巍然不動,一口咬定,從未有半分放鬆。

  他說,他在她身邊,只是為了使她放鬆警惕,方便他替恭王探聽消息,籌謀布局。他做的每一件事裡,都藏著私心,他看似用心地教她,也只是因為如此,她才能每一步棋都被他預料,永遠也勝不了他。

  但是她不信,前世便不信,如今更堅定是一派胡言。

  一個細作,或許會為了博取她的信任,施展苦肉計,但不會在不長眼睛的亂箭中,飛身上來替她擋,義無反顧,置生死於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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