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294:隱瞞,只是想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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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紅得灼目,天地間除過那聚集在一起的百姓,就是白茫茫一片。如果可能,雪狼想救走悠歌,救走他的妻,然,那種可能是不存在的,先不說以他現如今這具垂垂老矣的狼軀,根本沒能耐斗得過那些手持兵器的鎧甲兵,就是悠歌……怕是也不願他傷到那些百姓。

  被洶洶之火包圍其中,本該感到灼熱,感到肌膚被燒焦的痛感,然,那些感覺他一概沒有。

  有的只是冰冷,無窮無盡的冰冷。

  是悠夜,是剛榮升為太后的皇后,是那些被無知蒙蔽了雙眼的百姓,是他們把悠歌逼到了及泰山,美其名曰為月勝過百姓祈福,實際上,他們都有著各自的目的,而那些個目的的共同點,就是要悠歌死。

  難道他們都忘了不成,悠歌為這個國家都做過什麼?

  呵呵!看那一個個面目猙獰的面孔,他知道,他們要麼是真的忘了,要麼就是有意不去想。

  死吧,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看著骯髒的世界,死了就能從此解脫,死了……他們一家人就能永遠在一起,誰也不能再把他們分開。

  悠歌闔上了眼,嘴角那麼微笑始終沒有退散。

  雪狼靜靜地偎依著她,淚一滴一滴滾落,感受著生命從身體內流失……

  漫天雪花飛舞,聚在一起的人們逐漸四散離去,一抹孤寂的身影,站在無垠的雪地上,望著祭台上快要燃盡的火苗,他想過阻止,想過……

  但他最終什麼都沒有做。

  他就是悠夜,是悠歌的雙胞弟.弟,是推悠歌到祭台上的罪魁禍首。

  得不到,那就毀掉。

  多麼殘忍啊!

  「你後悔嗎?」站在他身旁的女子從祭台上收回目光,勾起嘴角轉向她問。

  「後悔麼?」悠夜暗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女子生得極其艷麗,是沐瀾同父異母的妹妹,名沐雪。

  「是你將她送上祭祀台的,所以,你沒資格後悔。」

  「你在找死!」悠夜凝向她,一臉陰沉。

  沐雪掩唇輕笑:「你敢嗎?敢殺了我嗎?你可要記住,你做的事我基本都知道,如果我將那些抖出來,你覺得你的皇位還能坐穩麼?」

  「朕會受你的威脅?」

  悠夜眼神陰鷙,語聲冷得似冰渣。

  「我哪敢威脅您啊!」沐雪身子微不可見地顫了顫,艷麗的臉上掛上極致柔和的微笑:「我只是在說事實……」悠夜唇角緊抿,幾乎成一條直線。「你喜歡悠歌公主,喜歡自己的姐姐沒錯吧?我哥被你設計而死,這沒錯吧?還有悠歌和我哥的孩子,是你親手摔死在地上,這也沒錯吧?最令我吃驚的是,你明明那麼喜歡悠歌,深愛著她,卻對她也用計,讓她甘願剜出自己一雙眼給你……」

  「夠了!」

  悠夜目光嗜血,截斷她之言。

  「這就夠了嗎?皇上……」沐雪想著自己手裡握著這麼多把柄,因此,整個人又有了充足的底氣:「皇上一定要記住,這一生您只能寵我愛我,要不然,我一不高興,不知會做出什麼事呢!」

  「是麼?」悠夜森笑,伸手就掐住女人纖美的脖頸,只聽「咔嚓」一聲,女人在無比驚恐中垂下了腦袋。悠夜鬆開手,看都沒看倒在地上的女人屍體,轉身行遠……

  水幕轉淡,畫面消失,逸塵看向宮衍,見他臉上殘淚未乾,眸中痛楚滿滿,依舊盯著湖中央的水幕,眼珠子一轉不轉,似被定住一般。

  良久,他薄唇微啟,聲音黯啞淒傷:「我就是沐瀾,蝶兒便是悠歌,對麼?」

  逸塵「嗯」了聲,沒多言。

  「悠夜是阡陌……他,他怎能那般殘忍?」宮衍眼裡的痛楚被恨意取代:「為了滿足自我權欲,他竟以各種藉口作為幌子,將悠歌逼到祭祀台上!」逸塵沉默,仍未做聲。

  宮衍抿了抿唇,道:「繼續吧!」

  新的畫面躍然於水幕上,他的心時而甜蜜,時而又苦澀難耐,再到最後,感覺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孤單、荒涼伴他左右。

  心空了,無法高興,止住的淚又湧出眼眶,沿著他俊美的臉龐滑落。

  「她為何這麼苦?為何……」

  沒人回答他。

  「這就是輪迴之苦麼?讓我們相遇,卻不能相守,這就是所謂的輪迴之苦,這就是她和阡陌之間的孽緣……而我,明明快要擁有她,卻出現這樣那樣的變故,這於她於我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逸塵冷清的嗓音揚起:「你應該看得出,蝶兒還是喜歡著阡陌,否則,不會一世又一世和他糾纏在一起。」

  宮衍注視著不停變換的畫面,覺得自己少了什麼,於是,他苦苦思索,卻想不起來,這讓他很痛苦,不由自主地轉向逸塵,哽聲問:「你說我少了什麼?」

  「心。」逸塵唇齒間溢出一字。

  「心?」宮衍喃喃,神色淒傷:「是啊,我的心空了,就等於沒有心……」

  逸塵:「你有心,只不過你的心每世都因蝶兒的苦難被掏空。」

  宮衍淚眼朦朧,重新看向水幕中的畫面。

  ……

  「舞兒就是蝶兒,原來舞兒就是蝶兒……」宮衍嘴角漾出抹微笑,可那微笑同時又酸澀,又發苦:「墨淵作何回來的晚?他如果回來早點的話,舞兒就不會死,他們就能見到,興許從此幸福相守下去。」

  逸塵看著畫面上的現代建築,看著風景優美的墓地,唇角微啟:「墨淵就是你。」

  「是啊,他就是我,可這一世的我竟和舞兒基本沒什麼交集。」宮衍苦笑。

  「擎天……」逸塵揚手撤去水幕,神色凝重,挪目定定地看著他:「你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就該好好把握機會,和舞兒長相廝守,要不然,你們都將魂飛湮滅,從六界中消失。」

  想到會和媳婦兒分開,宮衍的心就急劇地抽搐,不能自已。

  「我會抓緊她的手,誰也不能將她從我手中奪走。」他一字字道。

  逸塵眼底閃過一抹黯然,快得讓人捕捉不到。

  「是你的自然沒有人能奪走。」他淡淡道。

  宮衍按住自己的心口,眸光堅定:「這裡只有她,只能住進她一個人,我曾許下誓言,要愛她寵她,護她縱她,給她這世上最好的,讓她成為這世上最尊貴,最幸福的女人,我說到做到!」

  「阡陌也已記憶復甦,他並不比你少愛舞兒,且並不比你弱。經歷那麼多,他或許已勘破權欲,只想好好愛舞兒,所以,你最好不要掉以輕心。」逸塵叮囑。

  「……」宮衍怔住,半晌,他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不懼他會做什麼,因為我相信,舞兒對我是真心以對。」

  逸塵靜默片刻,道:「那就……握緊她的手……」頓了頓,他又道:「你可以回去了。」伴他音落,身旁已無宮衍的身影。

  「師父。」王后自不遠處的花叢後走出,眼角掛著淚,微笑著道:「難為你了。」她在逸塵身旁站定。

  「有什麼難為的?」逸塵搖頭,銀眸鎖在湖面上,喃喃:「我雖幫擎天喚醒往世記憶,但這也難保他和舞兒之間不會出事。」

  王后道:「這一世舞兒是喜歡擎天的,她對阡陌沒有一絲好感,我相信她不會再與其糾纏。」

  「舞兒的記憶封印尚未打開,有些事怕是說不準。」逸塵悵然道。

  「阡陌是喜歡舞兒,可他帶給舞兒的只有痛苦,我還是剛才那句話,舞兒就算記憶復甦,也不會再與他有所糾纏。」王后說的肯定,她相信自己的女兒不會置擎天的感情不顧,認死理與阡陌繼續糾纏下去。

  逸塵嘆了口氣:「該做的我們都做了,接下來就要看他們自個的了。」

  「擎天對蝶兒的愛,是寬容的,他甘願為蝶兒放棄神品,乃至生命,這樣的他值得蝶兒深愛!」王后拭去臉上的淚,笑了笑,道:「他們會幸福的,師父,你說是不是?」逸塵不知在想什麼事情,久未啟口,王后看了他一會,心中忽然一緊,有些遲疑,且帶著試探問:「師父,你對舞兒是不是……」她口中道出的不是蝶兒,而是舞兒,雖然她話沒說完全,但逸塵是何等心智,只聽了個音,便知她要問什麼。

  回過神,他凝向王后:「是,我是覺得現在的舞兒比原來的蝶兒更討喜,和她相處的那一段日子裡,我感受到自己竟然還有心跳,感受到了何為開心,感受到生命原來是那麼美好,但也僅此而已。」對,就是僅此而已,他是小丫頭的師尊,即便對其再欣賞,也不能越雷池一步,更何況,小丫頭根本就不屬於他。

  王后嘴角動了動,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她沒想到逸塵會毫無顧忌地將他對舞兒的感覺,當著她的面直接道出,此刻想想,反倒是她有些小心了。

  「師父,對不起,我沒有旁的意思,我只是……」她想解釋,逸塵卻抬手制止她再說下去:「你沒有錯,不用對我說對不起。」

  周圍氣氛變得有點尷尬,王后不由轉移話題:「師父,你說舞兒的封印會何時開啟?」

  「應該快了。」逸塵沉默良久,淺聲道出一句。

  月華幽冷,靜夜寂寂,客房中,宮衍驀地睜開眼,坐起身喚道:「舞兒!」蝶兒、悠歌……血舞,都是他的舞兒,雖有些匪夷所思,可腦中出現的那一幕幕畫面,他知道那都真實發生過,是過往幾世輪迴的記憶。

  每一世,他的舞兒都承受著那麼多苦難。

  每一世,他的舞兒都是慘死。

  不,這一世,他的舞兒會好好的,有他在,她一定會好好的!

  捂住臉,宮衍發覺手心濡濕,緊跟著,所有的情緒全化成傷,化成痛,宛若荊棘般扎進他的心裡:「舞兒,你所經歷的絕望、無助、痛苦,我都感受得到,我勸都感受得到!」他暗忖,心抽搐不止。

  伸手拿過衣袍穿上,他啟用密音入耳之術,傳喚被帶出來執行任務的血滴子:「一刻鐘後,到鎮南面的荒坡上集合。」得到回應,他朝窗戶方向手風一掃,輕微一聲響,靠近街邊的那扇窗登時敞開。

  提氣,身形如無物,瞬間消失在漫漫月色之中。

  寒涼的夜風迎面吹過,他腦中的畫面不時更換著,且每段畫面的末尾,都令他悲愴難耐。

  「舞兒,我愛你,好想立刻回到你身邊,好想立刻攬你入懷,好想立刻聽到你的聲音。」心潮起伏,他凌空而落,在鎮南面的荒坡上站定。沒過多久,血滴子們一個個趕到,只聽他道:「回京。」

  十多名血滴子整齊劃一地低應一聲。

  「上來。」提氣躍於青龍背上,他又道。

  「……」

  血滴子們先是一怔,旋即騰空,落於青龍的背脊上。他們的神色看似鎮定無比,實則滿心錯愕。

  青龍?

  他們現在站在青龍的背脊上,而這條青龍一看就很有靈性,它……它是憑空出現的麼?不,不對,是殿下掌控著這條青龍,他們看得出青龍在殿下面前很溫馴,就好像殿下是它的主人。血滴子們真相了!

  為防宮衍有個萬一,雲輕舞給其一枚新煉製的,有別於之前那些儲存寶物的空間戒指。這枚空間戒指不僅能儲存物什,且裡面被她銘刻了土地、樹木、溪流等銘文,也就是說這是個小規模的,有空氣流動,可存放活物的儲存空間。

  當宮衍收到她的這枚空間戒指,閃身進空間看了一遭後,很是高興,對此,她傲嬌地擺擺手,說什麼和師尊相比,自己煉製儲物寶貝,神器神馬的還差得遠呢。

  咳咳咳……

  某女說那話也不怕讓她家師尊大人聽到,兩人修行完全不是一個檔次,能放到一起比麼?

  宮衍曉得媳婦兒心裡愉悅著呢,便由著她傲嬌,還不忘大誇特夸媳婦兒一番。

  就這樣,屬於男人的青龍神獸,被某女從自個的修真空間裡放出,被宮衍收進他自己的空間中。

  兩百多里的路程,在青龍這根本就不算個事,血滴子們神色嚴肅,目視前方,聽著耳邊呼呼吹過的風聲,只覺還沒等他們從看到青龍的愕然中回過神,便已到皇城外,屬於血滴子訓練基地的別院上空。

  「下去吧。」

  宮衍低沉磁性,夾帶著威嚴的嗓音揚起。他沒有特意交代血滴子們守住青龍的秘密,但一眾血滴子都知道,今晚看到的他們一個子都不能說,咳咳咳……不對,應該是他們什麼都沒有看到。至於速度回京的原因,自然是他們修為又有了大長進,疾速飄回京罷了!

  說起來,他們也不用緊張,因為在這訓練基地,沒人敢破規矩,瞎打聽。

  靜夜無聲,窗紙上月影斑駁,雲輕舞睡得香甜,忽地感到有人出現在屋裡。

  「誰?」隨音起,她已從牀上坐起,眼裡不見半分睡意。待看清眼前之人時,她睜大眼,嘴巴微張,不太相信入目所見,直至男人熟悉的嗓音在屋裡響起,她才闔上嘴巴,眨眨眼,道:「不是說要五日……」她話還未說完,宮衍已如一陣風,拿起牀上的錦被將她從頭到腳裹住,橫抱起走出房門:「衍,這大晚上的,你該不會要帶我回宮吧?」說是五日,這還差一日呢,人咋就突然出現在眼前涅?

  宮衍先是「嗯」了聲,而後道:「想你就提前趕回來了。」

  「皇上交代的差事可都有辦妥?」

  雲輕舞像個蠶寶寶一般,被暖暖的錦被包裹在其中,眨著澄澈明亮的眼眸,抬頭看著自家男人。

  「妥了。」宮衍作答。

  兩刻多鐘後,東宮。

  「我去沐浴。」將懷中的媳婦兒輕放到寬大舒適的牀上,宮衍俯身在其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然後轉身走向溫泉池。

  雲輕舞抱過軟枕,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帘外,禁不住眯了眯眼。

  「出什麼事了嗎?」怪怪的,可素……他到底哪裡怪了,她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揉著額頭,忽地,她拍了下腦門,眼神,丫的眼神很不對勁,雖掩飾得很好,卻還是能讓她察覺出,他的眼底有痛,有悲傷。

  經她這麼一想,腦中立時又靈光閃過。

  他身上的氣息和他眼裡的情緒大致一樣,傷痛……

  「舞兒。」宮衍很快返回。

  星眸鎖在媳婦兒精緻絕美的臉上,看著她一轉不轉。

  「你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嗎?」雲輕舞坐起,撫上他清俊的臉龐,柔聲道:「告訴我,究竟出什麼事了?」宮衍伸臂攬她入懷,將她的頭按在她的胸口,低喃道:「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只是想你。」

  雲輕舞的臉兒貼在他心口處,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軟聲問:「真的嗎?」明知他有事瞞著她,他不願說,她也不能強問,因為她知道,他不說有他的理由,不告訴她是不想她擔心。

  「父皇交代的差事辦得很順利,什麼事都沒發生,你不要多想。」宮衍輕柔的嗓音在她耳畔揚起:「這幾日你還好麼?」

  「好著呢。」每天過得很哈皮,能不好麼?雲輕舞暗自吐了吐舌頭。

  宮衍挑起她的下巴,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星眸中情意流轉,聲音低沉沙啞:「答應我永遠和我在一起。」

  「好。」這話不是說過麼,咋還提起?

  雲輕舞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我會對你好,永遠只對你好。」說著,宮衍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一開始還是蠻輕柔的,可片刻後,他眸光變得深沉,在深沉中又聚滿極致痛楚,進而他的吻轉為猛烈,就像夏日裡突然降下的暴雨,鋪天蓋地,迫的人難以呼吸。

  此時,好似唯有這樣,他方能真切感知到他的舞兒還在,她沒有躺在血染的八卦圓盤上,她沒有被綁在祭祀台上,被熊熊大火焚燒……她沒有在那一聲轟鳴中灰飛煙滅。她是有溫度的,她就在他懷裡,就在他眼前。

  「衍……衍……你怎麼了?告訴我,你怎麼了?」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頸,她曉得他情緒不對,且能深深地體會到他的無助、絕望、悲傷。

  他在她這尋找安全感……

  他必是遇到事了!

  「舞兒!舞兒!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會保護好你的,求你不要離開我……」他呼喚著她的名兒,每一字,每一句都淋漓盡致地彰顯出他對她的深情,他愛她,愛得深沉,愛得無助,愛得恐慌。

  雲輕舞輕撫著他的背脊:「我不離開,我永遠和你在一起,信我,我只和你在一起,永遠不離開你!」他怕失去她,所以,他的聲音里流露出無助和絕望,還有道不盡的深情和愛意。

  「衍,你……」溫熱的淚滾落至她脖頸間,灼痛了她的心,同時濕了她的眼,她想安慰他,想讓他別胡思亂想,卻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任他緊緊抱在懷中,任他傾瀉滿心情緒。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她說什麼他只怕都不會聽到。

  也不知過了多久,宮衍的情緒稍顯平復。

  他在她眉間落下輕吻,看著她迷濛水潤,染著疼惜的眼,喃喃:「別擔心,我沒事。」

  「嗯。」

  能沒事麼?情緒波動這麼大,她能信他之言,信他沒遇到什麼事?

  答案自然是不信的,但她也不會再去問。

  她尊重他。

  只因他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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