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254:感恩,邀請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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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無痕不等他說完,就出言截斷:「她活著,肯定活著。」他說得篤定,令宮澈不由怔住。

  半晌,宮澈方才道:「你……你怎知道……」極力隱忍,可聲音還是難免微微有些發顫。雪無痕又豈會感覺不到他的變化,只不過他正仰頭喝著杯中酒,寬大的袍袖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擋住了他眼裡的暗色。

  待飲盡酒水,他放下酒盞,揉著額角,略帶嘲諷道:「雲公子可是奇才,能不費吹灰之力降服林中凶獸,區區墜崖便要了她性命,怎麼想都讓人難以相信。」身旁之人的心思,他清楚知道,但這改變不了他要小丫頭的決心,哪怕對方是王爺,甚至來日有可能是一國之君,他也不會讓出小丫頭,成就對方的心愿。

  呵呵!對方到現在都不知她的性別,又有何資格擁有那鬼靈精的小丫頭?

  宮澈不知雪無痕心裡在想什麼,礙於身份,有些話他不能道出口,於是,他調整好情緒,輕淺一笑,執起酒盞:「來,喝酒。」

  「喝!」

  雪無痕給自己斟滿酒,醉意熏熏地仰脖喝下酒水:「你和門主大人以前認識嗎?」丟下手中的空酒盞,他單手撐著頭,望向宮澈:「她不遺餘力地幫你,我對你們的關係很好奇,寧王殿下可願相告?」

  「我都不知你口中的門主大人長得是何模樣,又怎會相識?」宮澈看似並未深琢磨他之言,只是隨心作答:「至於你說絕門門主幫我,難道不是看在雪宮主的面子上?」他原本也想問問眼前這人,絕門為何會找上他,會全力幫他做事,沒記錯的話,如果不是那位絕門門主,他當初就不會在竹林中受傷,少年也就不會因為救他,不慎墜崖,到現在都不知道死活。

  「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雪無痕扯唇,笑得好不勉強,好不屈辱:「在門主大人眼裡,我就是條狗,就是只可隨意差遣,離不開主子的狗。」

  宮澈靜靜地凝向他,神色略顯動容:「你又何苦這麼說自己?不開心,離開便是,那人還能綁住你的手腳不成?」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雪無痕狠狠地抹了一把臉,良久,啟口:「你的記性可真不好。」

  「……」宮澈眉梢微動,露出不解之色。

  雪無痕大笑了兩聲,自我厭棄道:「我受制於人啊,不想死,只能留在絕門,只能搖尾乞憐,苟延殘喘地活著。」宮衍眉頭緊皺,聽出對方笑聲中飽含著太多的情緒,可是他不知接下來該如何勸說。

  有關絕門門主的信息,他只知其人很神秘,且甚是陰狠,旁的一概不知。

  饒是他目前和絕門有打交道,也摸不清對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照耀著世間萬物,遠處的山巒仿若被披上了金色紗幔,顯得格外美麗。

  雲輕舞嘴角微抿,注視著呂宋村裡的百姓,在侍衛護送下,有序地一批批離去,眸中神光波動,暗忖:「兩個時辰,不,再有不到兩個時辰,這座荒蕪的村落將不復存在。」因擔心呂宋村裡的動靜被外界有心人看到,她專門在村子外圍布下了陣法,兩里地內很難有人能靠近。

  一切就緒後,陣法自然會被她撤除。

  「大哥哥,是你救了我嗎?」

  身後突然傳來孩童稚嫩的聲音。

  轉過身,雲輕舞就看到一年月七歲左右的男童,正眨著晶亮的眼睛,怯怯地看著她。

  「不是大哥哥一個人的功勞,是好多人一起努力,救了大傢伙。」

  嘴角微彎,她眸光柔和,笑著道:「大家都陸續離開了,你怎還呆在這裡?你的爹娘呢?」

  「娘說我的命是神醫救的,大哥哥,你就是神醫嗎?」

  男童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稚聲問。

  「你覺得呢?」雲輕舞歪著頭笑著反問。男童揪扯著衣擺,微白的臉兒泛起絲紅暈,靦腆道:「大哥哥是神醫。」

  雲輕舞溫聲道:「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因為……因為大哥哥長得像神仙,娘有告訴狗兒,說救狗兒的大哥哥長得和神仙一樣,還說大哥哥穿著白色的衣袍。」男童見眼前長得像神仙一樣的大哥哥沒有出言否認,忙跪伏在地,朝雲輕舞磕頭:「狗兒謝謝大哥哥!」

  「快起來!」雲輕舞邊說邊上前將男童從地上扶起,幫他拍了拍褲腿上的泥土,笑著道:「不用謝我,知道麼?」

  男童仰起腦袋,眼裡寫滿不解。

  娘說過,神醫對他有救命之恩,既然是這樣,他作何不用道謝?

  「我不是說過麼,是好多人一起努力,救了你,救了這裡所有患病的人。你呀,只要好好地長大,大哥哥就很高興了!」雲輕舞柔聲說著,就在這時,一道急切的婦人聲音由遠及近傳來:「狗兒!狗兒,你在哪裡?」

  「娘,我在這呢!」

  男童聽到婦人的聲音,轉頭望向朝自己小跑過來的婦人:「大哥哥對狗兒有救命之恩,狗兒是來謝謝大哥哥的。」看到母親到了自己跟前,男童出言解釋。

  「要得,要得!」婦人愛憐地撫了撫兒子的發頂,然後拉著兒子一起跪倒地上:「神醫,民婦母子在這謝謝您了,若不是您,民婦的狗兒怕是已經沒了,謝謝您,神醫,民婦謝謝您了!」

  雲輕舞臉上浮起柔和的笑容,淺聲道:「快些起來吧,我只是做了一個醫者該做的事。」婦人似是沒聽到她的話,硬是和自己的兒子連給她磕了三個頭,當然,雲輕舞哪能杵在那承對方如此道謝,她錯開身子,暗嘆:「不管任何年代,百姓都是最淳樸的,最知道感恩。」

  「大哥哥,狗兒以後還能見到您嗎?」

  磕完三個頭,婦人母子從地上爬起,男童眨巴著晶亮的眸子,看向眼前一臉笑容,很是親切的大哥哥問。

  雲輕舞笑眯眯地問:「你是叫狗兒吧?」

  男童重重地點著小腦袋:「嗯。」

  雲輕舞嘴角噙笑,緩聲道:「狗兒是個乖孩子,大哥哥希望狗兒健健康康地長大,所以啊,狗兒還是和大哥哥不再見面的好。」

  「為什麼呀?」男童一臉萌萌噠,看得雲輕舞禁不住伸出手、在他少有肉肉的臉兒上輕輕地捏了下:「因為大哥哥是醫者啊,如果見到大哥哥,那不就說明狗兒又生病了,這樣的話,狗兒的娘會傷心,大哥哥也會心疼的。」

  「哦!」

  男童似懂非懂地點點腦袋。

  「狗兒是個乖孩子,要聽你娘的話,健健康康地長大,大哥哥雖然見不到你,但大哥哥會想狗兒的。」捉住男童的手,雲輕舞摸到小傢伙的脈搏,片刻後,她將眸光挪至眼眶泛紅,感動不已的婦人身上,溫言道:「孩子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問題,大姐儘管放心就是。」

  婦人用袖子抹著淚,連連謝道:「謝謝,謝謝神醫!」

  「大姐真不用如此客氣。」鬆開男童的手腕,雲輕舞望向撤離的百姓,與婦人又道:「大家都在撤離呢,大姐快帶著孩子找你們村的人一起離開吧!」婦人略帶些拘謹地朝她點點頭,而後牽著男童的小手,轉身漸行走遠。

  「公子,為什麼要將村裡的百姓都遷走?」

  上官雲煙不知何時出現在雲輕舞身旁。

  「過了今晚你就會知道。」

  雲輕舞淡淡地說了句,未多加解釋。

  上官雲煙也沒多問。

  時間點滴流逝,兩人靜靜地站在原地,望向撤離的百姓,雲輕舞忽然道:「怕麼?」

  「嗯?」上官雲煙一怔,轉瞬問:「公子為何這麼問雲煙?」

  「這次的疫病其實很可怕,只不過我正好知道這個病症,才讓患病的百姓得以醫治。」雲輕舞神色悵惘,一字一句道:「你是知道我身份的,我也不瞞你,這次的河道潰堤,疫病發作,都是出自人為,若你繼續跟隨我,難保不會有其他危險的事發生,甚至哪日丟掉性命也說不定。」

  「人為……」

  上官雲煙驚愕地睜大眼。

  「沒錯,是人為,而且這呂宋村外,乃至京中到處都是不利於殿下的謠言,你是個聰明的,應該不難猜到這其中藏著什麼。」

  「有人要陷害殿下。」上官雲煙用的是陳述句。

  雲輕舞沒有否認,點頭低「嗯」一聲,道:「京中的局勢很複雜,我不想你,還有修昀因為我出事,你可明白我話中之意?」說著,她轉頭看了上官雲煙一眼。

  「我覺得我這次能和公子來呂宋村,能為這裡的村民盡綿薄之力,是件很有意義的事。」上官雲煙想都沒想直接道:「公子,我沒有害怕,聽到這裡有疫病,和您一起踏進呂宋村,我一點都不曾害怕,至於京中局勢如何,我不想知道,我只知自己要跟著公子,哪怕有天會沒了命,我也不在乎。」和身旁這人在一起,她感到安心,且沒來由的想為其做事,就算期間不慎丟掉性命,她都想和這人在一起。

  無怨無悔,甘之如飴。

  好奇怪的念頭。

  雲輕舞一臉凝重:「你就不顧及你的父母親人,乃至你的家族嗎?」

  上官雲煙知道她這話意味著什麼。

  陷害太子,無非是有人想上位。

  而上位的畢竟途徑,無非是爭鬥。

  有爭鬥就有流血,就有死亡。

  她的生死完全可置之度外,但父母親人和整個家族,若是因為她……

  不,不會的,太子殿下文韜武略,方方面面皆卓爾不凡,公子同樣才華橫溢,修為高深,聰敏過人,他們怎可能被一些不知所謂的人打倒?上官雲煙想到這,不由握緊沒於袖中的粉拳,神色堅定道:「公子,我會知會我爹一聲,您若有用得著上官家族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父親不糊塗,家族裡的那些老頭子亦不糊塗,他們應該知道這是一個機會,是一個可以讓上官家族一躍成為一流世家的機會,因此,他們必定會支持太子,會站在東宮這邊。

  雲輕舞一臉輕鬆,笑著道:;「你倒是有個見識的,好,你就繼續跟著我吧!」

  聞她之言,上官雲煙心裡是雀躍的,不是因為自己的選擇會在未來給家族帶來榮光,而是她發自內心想要追隨雲輕舞,想要為這個人獻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公子,我也要一直跟著你。」

  聶文的聲音突兀地揚起:「我沒有偷聽。」隨著他向雲輕舞一步步走近,他臉龐微紅,急聲解釋,生怕被那一抹白衣誤會。

  「好。」

  雲輕舞微笑頷首,對二人道:「去吧,和侍衛一起護送這裡百姓撤離。」

  「是。」

  聶文和上官雲煙齊應聲。

  目送他們行遠,雲輕舞朝宮衍臨時休息的帳篷走去,不料在經過顏楓和翁太醫住的帳篷外時,裡面傳來的祈求聲讓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顏太醫。」

  挑起帳篷上的門帘,她望向裡面:「這是……」只見一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跪在顏楓面前,流著淚不停地磕頭,朝其臉上仔細打量了下,雲輕舞頓時想起這個年輕人是誰:「宋鐸,你這是何故?」

  宋鐸一看是她,當即又朝她連磕頭:「雲公子,您行行好,就讓顏太醫允我伺候爹娘吧!」

  「不是顏某不允,實在是你的身體剛康復,而你的父母雖已度過危險期,但要你們一家三口呆在一起,實在有些冒險。」顏楓不等宋鐸道出緣由,先行與雲輕舞道:「他的抵抗力尚弱,我擔心一個不慎,再被他的爹娘感染上,就沒有答應他的請求,誰知,這小伙子還是個倔脾氣,見我不同意,乾脆跪地給我磕頭……」說到後面,他嘆口氣,不再言語。

  雲輕舞清楚事情經過後,清亮的眸子落在宋鐸身上,淺聲道:「你是年輕人,身體底子好,連續服用湯藥和黃花蒿的汁液,體內的病症自然祛除的快些,可你爹娘年歲大了,加之病症比較嚴重,要想徹底康復最起碼還得三到五日,你想盡孝道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請你還是忍耐這幾日,再好好在你爹娘身邊盡孝。」

  「我身體很壯實,不會被爹娘感染上的。」

  宋鐸被顏楓從地上拽起,紅著眼眶道。

  「很壯實你能染上疫病?」雲輕舞挑眉,瞅著他像根竹竿一樣的身量,勸道:「瘧疾不是小病,半點都馬虎不得,而你雖然已經康復,但身體尚虛,如果在照顧你爹娘的過程中,不慎再染上病症,到那時,你要你爹娘如何是好?他們會自責,會擔心,這一心情不好,病情加重,甚至有可能……」見宋鐸神色似有鬆動,她沒再故意將其父母的病情往壞處說,而是話鋒一轉:「你爹娘有專人照顧,而且我和顏太醫每隔數個時辰,便到你爹娘住的帳篷給他們把脈,這樣你還不放心麼?」

  沉默半晌,宋鐸問:「那……那我能去看看我爹娘嗎?」

  雲輕舞道:「當然可以,但你只能在帳篷外和他們說幾句話。」

  「謝謝!謝謝!」宋鐸連聲道謝,朝她和顏太醫各神鞠一躬。

  「不客氣。快些隨撤離的百姓一起走,等到了新的地方安頓下來,顏太醫自會帶你去探望你爹娘。」雲輕舞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卻讓人安心至極,宋鐸重重地點點頭,然後再次朝她和顏太醫鞠了一躬,方轉身大步而去。

  「突然讓大家遷到新的地方安頓,是有什麼事要發生嗎?」

  顏楓本不想問出心底的疑惑,但看到帳篷里沒有外人,終還是沒能忍住。

  「顏太醫……」雲輕舞表情嚴肅,語聲鄭重道;「你確定你要知道?」

  「我……」顏楓張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他確定要知道嗎?

  其實,隱約間他有猜到些什麼,只是不敢往下想罷了。

  「顏太醫,我個人覺得,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雲輕舞注視著他,一雙眸仿若能看到人心底,她神色淡然,聲音輕緩道:「你很不錯,回京後,我準備建議太子殿下在京城開辦一家大規模的醫館,當然,銀子由我來出……」頓了頓,她續道:「開這個醫館的目的,不僅僅是醫治常規病,我還會招收一批略懂醫,喜歡學醫的弟子,教授他們如何用手術刀救人,你若有興趣,可以加入我的醫館。」

  「手術刀?」手術刀救人?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顏楓忽然眼睛發亮:「雲公子,你說的用手術刀救人,是不是……」

  他一臉激動,看得雲輕舞「撲哧」一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樣,但要比你想的還要高深。」說著,她伸出手,掌心豁然出現好幾把小而精緻,甚是奇特的刀具:「這是手術刀、大中小號止血鉗、線剪……」隨著她介紹手中常用的幾種外科手術器械,顏楓激動的神色中慢慢的染上迷茫之色,雲輕舞笑了笑,收起那些器械,道:「華佗為關羽刮骨療毒,只是外科手術中的一個極小的手術,而剛才我給你看的那些器械,將會在做外科手術時用到,掌握我說的這項技能,婦人生產時若出現難產,就無需再擔心一屍兩命,亦或是保大還是保小這樣難以抉擇的問題,並且在行軍打仗時,通過此技能可以挽救不少士兵的生命。」

  「總之,掌握這項技能,於我大晉的子民來說,絕對是一大福音。」

  顏楓聽得心潮澎湃,若不是自控力夠強,他只怕已衝上前擁抱住雲輕舞,喜極而泣了。

  婦人生產不會再出現一屍兩命,不會再存在保大保小這樣的問題,軍中的將士不會再因為刀傷、劍傷失血過多,無法得以醫治,變殘,乃至失去生命,這……這簡直太難以讓人相信,但他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會騙他,而他,對少年之言沒有絲毫懷疑,他信少年,信少年說的每句話。

  太過激動,以至於顏楓又是搓手,又是來來回回地在帳篷里走個不停。

  雲輕舞眸中含笑,看著他,靜等他心情平復。

  「雲公子,你……我……」察覺到自己失態,顏楓止住腳步,尷尬的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雲輕舞好脾氣地笑笑:「怎樣?決定幫我嗎?」

  顏楓懵逼:「啊?」

  雲輕舞道:「我邀請你加入我的醫館,邀請你幫我的忙,我們一起培養一批醫者,護理人員,如此一來,像這次的疫病,及將士作戰時,就會有專業的醫療隊伍進行救治,從而會大大降低病患的死亡率。」

  顏楓目中噙淚:「承蒙雲公子不棄,顏某願意加入您的醫館。」

  「好了,你不必這樣,要不然旁人看到,還以為我怎麼著你了呢!」

  雲輕舞哈哈一笑,轉身往帳篷外走:「大家都撤離了,顏太醫也快些收拾收拾,免得落隊。」

  許是共同經歷了一場疫病,共同面對過生死存亡,撤離的百姓們,相互攙扶,心境不約而同地生了變化,這一刻,他們中有的人,不再對昔日的不對盤心存怨懟,因為能活著,是件多麼美好的事,何苦繼續計較曾經的對錯?

  「舞兒,京里有聖旨到。」

  臨近傍晚,宮衍攥著一卷明黃聖旨,走進帳篷。

  雲輕舞秀眉微蹙:「瞧你臉色不太好,怎麼?聖旨上的內容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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