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本性流露大變樣
忽地,她捧腹笑了起來,手指宮衍,笑聲宛若銀鈴般在雅間響起:「你在吃醋,你竟然在吃我師尊的醋,哈哈!我沒搞錯吧?」宮衍聞言,整個人立時顯得很不自在,瞧他躲開自己的視線,久久不語,雲輕舞的笑聲反倒逐漸收斂下來,直至消無。
她這是在做什麼?
「舞兒……」
清脆的笑聲突然止息,也不見人兒說話,宮衍心生奇怪,不由將眸光落回雲輕舞身上,見小丫頭正看著她,眸中有著難掩的歉然,於是,他唇角輕啟,輕喚她,卻不知後話該說什麼。
「對不起!」雲輕舞語氣誠懇,眼神很是認真,這令男人愈發疑惑。
對不起?為何對他說對不起?
歉然?這樣的情緒怎會出現在她眼中?
且是對他流露出。
「我雖未承認你我之間的關係,但有句話,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與你說明白。」喜歡一個人,愛慕一個人沒有錯,更別說以他的身份,要說出那樣的話,有多難以啟口,而她,不接受是一回事,但也不能出言取笑不是?雲輕舞不是個混人,因此,在看到宮衍面露不自在,很是尷尬時,她感到自己好不抱歉:「師尊是我的長輩,現在是,將來亦是。」
說完,她拿起筷子,再度開吃。
宮衍俊臉上的表情,瞬間柔和至極。
剛才那話是她向我解釋麼?
解釋她和那什麼師尊之間的關係,間接告訴他,莫多想?
定是這樣的,一定是!
想到這,他心裡頓時騰起一股子喜悅,溫聲道:「舞兒,是我想岔了,怨不得你那般出言打趣!」
「呃……」這廝又想到哪兒去了?
該不會以為姐兒之前所言,是有意向他做解釋?
雲輕舞長睫顫了顫,盯著男人定定地看著,嘴兒微張,表情呆萌得不要不要的。
噢!買噶!
姐兒都說了什麼?
「師尊是我的長輩,現在是,將來亦是。」做神馬,做神馬?我去,這話出口,不是解釋她和師尊之間的關係,還能是什麼?難怪丫的會多想。雲輕舞乾咳了數聲,掩飾自己此時的尷尬,暗忖:「我那話似乎是在向丫的解釋來著,可我為什麼要解釋?莫非我很在乎他的想法?」
啊啊啊……
瞬間,雲輕舞不淡定鳥,只覺心裡的小人兒邊內牛滿面,邊嚎叫:「不可能,姐兒不可能在乎那廝的想法,絕逼不可能!」
見她神色變來變去,好像很糾結,又好像很難以置信,宮衍星眸閃動,道:「舞兒是有話與我說,還是有什麼想問我的?」回過神,雲輕舞慌忙搖了搖頭:「我沒什麼要說的,也沒什麼要問你的。」放下筷子,她起身徑直往雅間外走:「我吃好了,您慢用。」得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想想,要不然,一段日子內,怕是很難靜下心。
宮衍跟上她,急聲問:「這就要走?」
「拿了吉他便出城。」雲輕舞腳步未停,淺聲回他一句。
一前一後,兩人走出酒樓,宮衍遲疑半晌,輕語道:「明日再離開,成麼?」腳步微頓,但轉瞬她又繼續前行。聽不到雲輕舞出聲,宮衍星眸一閃,代她做了決定:「你不說話,我就當你
同意了!」
雲輕舞心下連翻白眼,暗忖:「自以為是,我有點頭嗎?有同意明天再離開嗎?」
宮衍柔聲道:「今個是你我共同度過的第一個七夕節,往後每年咱們都一起過。」
斜睨他一眼,雲輕舞撇撇嘴道:「你可真會想!」宮衍眸光寵溺,望著她笑了笑,問:「為什麼生氣?」
「我有嗎?」
「有。」
「爺患有眼疾,得治。」
宮衍低笑。
笑毛線啊?雲輕舞腹誹。
皎皎月華似銀洗滌著世間萬物,夜風輕拂,別院花園內處處瀰漫著沁人的花香。
「七夕夜,女人們會捉蜘蛛放在準備好的小盒子中,到了第二天清晨,根據事先定好的標準,評價蜘蛛一夜所織,從而研判得巧豐寡。」坐在亭中,宮衍凝望漫漫月色,緩聲說著。雲輕舞聽不大懂,但也沒追問他解釋。
本打算取了吉他就走的,卻突然想到一個人,一個被她所救,住在侯府養傷的男子。阿寬,他可還好?筋脈雖有被她修復,但要想與未出事前那樣,可以恣意催動真氣,使出劍法,很大程度上是不成的。
而對於一個武者而言,若是連劍都拿不起,那麼,這無形中是致命打擊。
——廢人。
能行走的廢人。
如此的話,阿寬即便傷勢痊癒,苟活於世,也不過只是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救人救到底,再者,雲輕舞當初決定出手那一刻,就有存私心,留阿寬在自己手下做事。然,她卻沒有強留的心思,只要阿寬不願,傷好後大可離去。
《再生決》是一卷極為奇特的功法,正常人想要修煉,根本不可能。
反而是阿寬這般情況的武者,才能得以修煉。
一旦功法大成,那將不僅僅是破繭化蝶,宛若重生,更為可喜的是,修為會比之前愈發高深。
當雲輕舞在自家師尊大大的書房中,看到《再生決》這卷功法時,眼前便驟然一亮,想到此功法可供阿寬修煉。問過師尊,能否將這《再生決》傳於他人修煉,回應她的是隨你便。雲輕舞樂啊,她沒想到師尊大大不加考慮,就給出她那麼一句。
於是乎,她決定在別院再停留一日,默寫出《再生決》好讓宮衍帶回京,著人交到阿寬手中。
蟲兒在花草叢中低鳴,亭中石桌上,擺放著葡萄,糕點等瓜果甜食,雲輕舞甚是無聊地捏著葡萄往嘴裡送,一雙水眸望向滿天繁星,道:「原以為牛郎織女的故事只是傳說,現在有我師尊那麼個存在,指不定還真有其事呢!」
「逸塵真人真是神仙?」
「師尊是這麼說的。」
「你信?」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師尊確實很厲害。」
宮衍看向坐在對面的人兒,靜默良久,溫聲道:「其事你不用那麼辛苦的。」雲輕舞自然明白他話中之意,只見她嘴角牽起絲弧度,悠緩道:「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方可不被人欺。」
「我不是旁人。」你就不能信我麼?一抹黯然自宮衍眸中一閃而過。
雲輕舞好似沒聽到他之言,只見她微微一笑,吟道:「皎皎宵月麗秋光,耿耿天津橫幅長。停梭且復留殘緯,拂鏡及早更新妝。彩鳳齊賀初成輦,雕鵲填河已作梁。雖喜得同今夜枕,還愁重空冥日床。」
「好詩!」清楚她有意在迴避,不想面對他的感情,而他卻無能為力。
宮衍神色柔和,心下卻長嘆口氣,暗忖:「在她面前,我怎就顯得這般無力?」
靜夜無聲,月色迷人。
京城,雲府,雪雅軒。
雲輕雪臻首低垂,被其母沈氏握著手在矮榻上坐著,母女倆一個在說,一個在聽,時間約莫已過去兩刻鐘,但沈氏似乎一點要回自個院裡的意思都沒有。
「雪兒,娘看得出你和寧王在一起,臉上笑容都多了,既如此……」
「娘說的沒錯,和寧王在一起我是覺得輕鬆,可這並不代表我就要嫁給他。」驀地抬起頭,雲輕雪截斷母親的話,美艷的臉上滿滿都是不甘心:「那廢物奪走本屬於我的一切,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
「娘該說的都已經與你說了,你難道還沒從牛角尖里鑽出來?」
「我沒有鑽牛角尖。」
「還沒有?寧王對你的心思那麼明顯,你不可能看不出來。再有,你爹也說了,有你祖母在和你皇后姑母在,廟堂上那把椅子最終由誰坐,是顯而易見的事。」沈氏恨不得撬開女兒的腦袋瞧瞧,明明很是聰敏的女兒,咋就非得認死理呢?
「娘,你們未免也太看輕太子了!」雲輕雪變了,不,準確些說,是她不再掩藏自己的真性情,現如今的她,想怎樣便怎樣,不會刻意壓抑自我情緒,比之宮衍和雲輕舞大婚前,她整個人完全大變樣。
高冷氣質一去不返,素色衣裙全壓箱底。
想笑就笑,平日著裝,無不華貴美艷。
沈氏冷笑:「看輕?是,又能怎樣?與太子相比,寧王可是絲毫不遜色,再說了,就太子那冷冰冰的樣子,在皇上心裡,多半沒有寧王來得重要。」
「易儲可是大事,稍有不慎,就會動搖國本,皇上不糊塗,又豈會容這樣的事發生?」雲輕雪目中神光清明,一字一句道:「再者,娘怎就知道在皇上心裡,寧王就比太子來得重要?我這麼問,娘八成會說有皇后姑母在,皇上的心定是向著寧王的,但,娘可別忘了,太子的生母,我的大姑母才是皇上的嫡妻,且他們間有著一段極其深厚的感情……」沈氏打斷她的話,一臉不以為意:「那又怎樣?現在伴在皇上左右的可是你三姑母,多年來,就後宮形勢看,皇上對你三姑母可是極看重的。」
雲輕雪道:「娘,活人能爭得過死人麼?」
沈氏戳戳她的額頭,撇嘴道「你傻啊,帝王家最是無情,尤其是一國之君,在他們心裡只有家國天下,哪來的兒女情長。」
「娘這話說得好矛盾。」雲輕雪笑容輕淺,緩聲道:「旁的帝王如何,與咱們無關,就說皇上吧,若是他心裡真無情,那麼廟堂上的那把椅子,憑什麼就能落於寧王之手?反之,皇上心中有情的話,他則會更加憐惜太子,加之太子方方面面皆出色,皇上就更沒理由易儲。」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女兒的話,無疑令沈氏心中的想法生出了動搖,可要她就此放棄,她顯然難以做到,於是,她咬了咬牙,說了句狠話:「你爹說了,太子那你想也是白想,他是不會同意你進東宮的。」
雲輕雪從她掌心抽出手,道:「我目前並未打算進東宮,但哪日一旦我有這個心思,那麼誰也別想阻攔我!」她語氣輕淺,眼神卻透著股子執拗,沈氏看著這樣的她,氣得直喘氣:「你……」
「時辰不早了,娘還是回院裡歇著吧,我這就不留您了!」
用心疼愛到大的女兒,今日不聽她的勸不說,竟還對她這個做娘的下起了逐客令,沈氏越想越氣惱,手指雲輕雪,嘴角顫抖,好不傷心道:「雪兒,你,你太讓為娘失望了!」
雲輕雪抿唇,望向窗外的月色,沒有看她,更沒有接她的話。
「好,很好,為娘是管不住你了,可你別忘了,你爹和你祖母是絕對不允許你亂來的!」
吸了口氣,沈氏竭力平復好心緒,痛聲道出一句,起身而去。
清涼的夜風透過半開的窗吹進屋裡,雲輕雪坐回榻上,眸中情緒不明,靜靜地凝向窗外,低語道:「寧王,難道你早就有了那個心思?接近我,無非是為你成事多添勝算,是這樣麼?」說心裡話,她是不信的,不信那笑容明朗,氣息溫潤,閒逸淡然的男子,有著不可與人道的心思……
錢塘城外,雲輕舞騎在馬上,瞪著眼道:「你就算跟著我上山,也進不了道院的。」
「我看著你進去就好。」
僅相處一天兩夜,就這麼要分開,他實在是不舍。
雲輕舞木脾氣了,昨晚睡前已說好,天一亮,各走各路,熟料,這廝說話壓根就不作數。
「你是太子,是未來的一國之君,出爾反爾這個毛病很要不得。」瞧宮衍只是笑容溫和地看著她,嘴角勾起就是不語,雲輕舞深呼出口氣,只好道:「隨你,但你答應我的事必須得辦好,要不然,等我學成回京,第一件事就是給你寫休書!」
宮衍臉上笑容僵住,目露愕然:「休書?」
「對,就是休書。」雲輕舞表情認真,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哼!姐兒可不是在嚇唬你!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