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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桌邊沉默盯著監控的厲勁秋,忽然出聲。

  「喂,我說的話,你們應該聽得見吧?」

  厲勁秋一貫不是客氣的人,「也沒什麼,就是晚上沒手機,睡不著,跟你們聊聊。以前我在義大利音樂劇院,為一個叫哈里森.貝盧的人寫過一首曲子,叫做《金色鐘聲》。」

  「如果你們不清楚,可以網上查查,這首曲子非常應景,專門給騙子小偷強盜敗類送終,貝盧先生深懂音樂,聽完就氣死了。」

  他聊著過去的事情,充滿著一腔暢快愜意,「我就想著,載寧大師千方百計的請我過來,說要邀請我作曲,是不是也聽說了這件事,慕名請我給他送終?」

  室內寂靜無聲,只有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孤獨迴蕩。

  可厲勁秋撐著下巴,坦然盯著監控,仿佛那裡會有人幫他傳達自己說過的一切。

  他道:「告訴載寧大師,我領悟到了,一定給他寫最好的曲子,讓他安安心心上路。」

  說完,他笑著坐直,站了起來揮了揮手。

  「晚安。」

  第二天,厲勁秋正在熟睡,就被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音吵醒。

  他半夢半醒的微睜著眼睛,盯著天光大亮的木製雕花大門。

  「父親昨晚又不知在生什麼氣,將致心和遠山都痛罵了一頓,身體也更差了。」

  老婦人的聲音朦朦朧朧,穿過房門而來。

  「鍾先生,不如您現在帶著築琴走吧。」

  一聽這話,厲勁秋再困都驚醒了。

  他猛然翻身起來,唯恐鍾應帶琴逃跑,忘記把他給揣上。

  厲勁秋穿衣穿襪無比迅速,起身一陣頭暈眼黑,忍著熬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入睡的困頓,扶著桌牆,奔了出去。

  「什麼時候走?」

  厲勁秋急得很,「手機在哪兒拿?」

  鍾應詫異看他。

  早起的厲勁秋頭髮凌亂,神色睏倦,和他們初見時候萎靡不振的熬夜青年如出一轍。

  但他偏偏惦記著手機,惦記著早走,急切跨出門檻,走過來神志清醒,嚴肅詢問:

  「帶琴走就夠了嗎?不要帶條命?」

  他仿佛熟能生巧的黑白無常,絲毫不認為寧明志就此逝世是什麼遺憾。

  還語氣躍躍欲試,恨不得親自手刃漢奸。

  鍾應被他一腔正義感逗笑,之前凝重傷感的情緒蕩然無存。

  「我不走。」他對靜子女士說,「爺爺的影像、遺音雅社的研究資料,太多太多了,我只帶走琴肯定是不夠的。我更希望您能繼承載寧家,將屬於遺音雅社和爺爺的東西,一併合法合規的歸還我們。」

  每件樂器、文物的遺失,都是無恥的犯罪。

  鍾應隨師父行走多年,更懂得爺爺的隱忍。

  他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偷回築琴、搶回財物,而是要堂堂正正的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才不會成為寧明志一樣卑鄙的人。

  「可是……可是……」

  老婦人神色憂愁,「他死後,載寧家的一切會交給靜雄哥哥,女人是不能繼承家業。」

  日本仍是女子出嫁隨夫姓,不再視作本家人。

  然而,載寧靜子一生未婚,以載寧家的負罪之姓,奔走於懺悔贖罪的道路。

  她有善心,有良知,更有一群尊重追隨的門徒,信守載寧學派立下的「寧靜致遠」,反對一切的掠奪紛爭,逐漸與寧明志剝離,越發有了「載寧聞志」金字招牌曾經宣揚的模樣。

  鍾應了解這個傳承四代,在國際享譽盛名的學派。

  寧明志不配作為掌權者,但是幸好,他善良純粹又具有天賦的小女兒靜子,能夠擔起大任。

  載寧靜子驚訝於鍾應的想法,神色錯愕。

  可鍾應清楚她一直以來的動向,更記得師父所說的依據。

  她確實柔弱蒼老,又有根深蒂固的家族傳承,卻不代表她沒有這份野心。

  「你有名望,你有聲援。」

  鍾應正在做樊成雲以前做過的事情,勸說著這位能夠合作的載寧後人。「像載寧學派這樣注重名譽的集體,寧明志的所作所為就是學派毀滅的污點。」

  「到底讓他以載寧大師的身份,風光大葬,還是以漢奸寧明志的身份遭到唾罵、令門生弟子們蒙羞,就看您的了。」

  「您的意思是……」

  靜子立刻意識到了鍾應在說什麼,看起來單純天真的年輕人,竟然一擊即中了載寧學派的命門。

  鍾應笑容溫和,卻能左右一個世家學派的延續與顛覆。

  「這世上無數雙眼睛盯著寧明志,如果您不能成為載寧下一任家主,那麼,誰還有這個資格?」

  靜子沉默思考,厲勁秋神情震驚。

  他好像不認識鍾應了似的,緊緊盯著面前話語溫柔的本該與世無爭的小應同志,懷疑自己腦子還沒清醒。

  他默默挪動腳步,湊得極近,低聲問道:「你哪兒學來的威逼利誘?」

  太狡詐、太陰險,他都迫不及待的想看載寧家一齣好戲,全球唾罵漢奸改姓認賊作父,還要秉承自己氣質高潔,傳承賊父的古典!

  「師父教我的。」

  鍾應由樊成雲一手帶大,從不是只知道彈琴吟詩的單純小朋友。

  「在義大利,師父為了和貝盧結交,嘗試了許多辦法,也走了不少彎路。最後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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