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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應站在中國的立場,說出那些話理所當然, 可對楚慕來說,是另一種針對私人財產的挑釁和冒犯。

  「木蘭琵琶說到底, 確實是楚先生和鄭女士留給他們姐弟的財產。」

  樊成雲嘆息一聲, 「我知道你為了楚先生的去世傷心,也想讓楚慕懂得楚先生的心情,但他畢竟是奧地利人。」

  鍾應聽完, 心中一片悵惘冰涼。

  「可是楚老闆懂得詩詞、懂得琵琶,所以……我以為,他也懂中國。」

  歷經了戰火的中國, 走過了鎮痛的中國,還有獨立於世的中國, 始終牽掛著所有遺落四方的血脈。

  無論是遠離故土的遊子, 還是慘遭搶奪的樂器, 都是她的牽掛。

  只要楚慕懂得中國, 就應該懂得——

  流失的樂器和失散的故人, 能夠在和平盛世回家團聚,不僅僅是遺音雅社的願望,更是每一個中國人的願望。

  楚慕一言一行,毫無楚書銘和鄭婉清當年的風采。

  鍾應深感遺憾,又不能就此放棄。

  他對師父說:「我想再跟楚老闆談談……」

  「沒用的。」

  樊成雲熟悉鍾應的固執和清醒。

  自己的徒弟總是用音樂,去判斷一個人的品性。

  然而,他也時常會忘記: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藏起真實的自己,用自己想要示人的模樣面對外人。

  「楚老闆的心結在木蘭琵琶上,你越是找他談,他只會越冷漠。」

  楚慕離場的時候,顯然已經帶著怨氣和怒火。

  鍾應如此直白坦蕩,少不了碰上釘子。

  樊成雲知道鍾應急於尋回琵琶,不僅僅是為了遺音雅社,更是為了早逝的楚書銘。

  然而,他寧願這件事做得慢一些,也不捨得可愛單純的徒弟,再去受外人的氣。

  「我們沒法解開他的心結,就解不開他的固執。你再懂他的想法,他也不會承認的。」

  他背起手,嘆息一聲,「我們還是想辦法,從楚慕的姐姐那邊了解一下情況吧。」

  鍾應想了想,忽然問道:「師父,你覺不覺得,剛才楚慕說要燒琵琶的話,好像在哪兒聽過?」

  這麼氣死音樂家不償命的狠話,確實非常的熟悉。

  樊成雲眼睛一亮,「……弗利斯?」

  曾經利用一句「我要拆掉琵琶」的威脅,成功登上維也納樂報的大商人,接到鍾應的電話,立刻放聲嘲笑!

  「終於有人和我遭受了相同的折磨。」

  「對,沒錯,用拆琵琶來威脅你們,就是我跟楚慕學的。挺有效果不是麼?」

  「所以我說,你們無論想見楚懷,還是楚慕,都是浪費時間!」

  弗利斯可算是逮著機會證明自己英明神武了。

  「他們一個沒法溝通,一個令人討厭!」

  他的抱怨重重落在楚慕身上,鍾應握著手機,全方位的感受到了楚慕有多冷漠。

  弗利斯發現雄蕊琵琶的主人無法溝通之後,徑直找上了楚慕。

  一開始還好,但他提及牆上的雌蕊琵琶不錯,想要花錢買下的時候,楚慕就變得戲謔又嘲諷。

  「他居然說,你一個老外,買什麼琵琶?還不如買塊紫檀木回去,補補你家的鎏金抽屜。」

  弗利斯耿耿於懷,甚至還自由發揮到了威脅鍾應和樊成雲的對話上。

  此時,他卻不覺得自己過分,只顧著痛斥楚慕,找人評理。

  「你說他是不是超級討厭!」

  「他確實討厭……」

  鍾應趕緊附和,趁機問道:

  「弗利斯先生,我們想要楚懷的地址!」

  弗利斯好不容易抓住了鍾應這麼知情識趣的朋友,卻被他橫空一句要求,堵得沒法繼續控訴楚慕。

  只能默默的報出了地址。

  他還不服氣的補充道:「放棄吧,你們只會白跑一趟!」

  即使有商人的勸告,鍾應和樊成雲依然第二天一早,找到了那棟靜謐樸素的樓房。

  坐落在鬧市區的老舊公寓,年代久遠。

  他們按下門鈴,安靜等待著房主開門。

  然而,等了許久,都只能聽到單調的門鈴迴響。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打個電話……」

  鍾應話沒說完,房門就咔噠一聲,敞開了。

  「小慕?你回來了嗎?」

  溫柔的中文帶著睡意朦朧的驚喜。

  一位長相滄桑的女性,為他們打開了門。

  她穿著舒適的居家服,頭髮稀疏,臉色蒼白。

  一雙眼睛茫然又木訥,有著濃重的病態,皮膚都粗糙乾枯得可怕。

  她發現敲門的不是自己想的那個人,立刻換成了德語,「你們是誰?」

  鍾應還沒回答,樓上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楚懷,你怎麼起來了?」

  慌慌張張跑下來的男人,鍾應認識。

  那是戈德羅,在楚氏樂器行跟楚慕一場大吵,令鍾應印象深刻。

  戈德羅鬍鬚拉碴,眼神困頓。

  他似乎不習慣這麼早起床,胡亂穿著睡衣,頭髮也亂糟糟的。

  可他顧不上許多,焦急的抓住楚懷肩膀,實在沒空招呼門外的鐘應和樊成雲。

  「親愛的,頭痛嗎?我們先把藥吃了。」

  楚懷的注意力,落在了他身上,憂傷的說道:「昨晚我和小慕吵架了,他現在都沒回來,肯定還生我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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