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顯然這是一場無法繼續的溝通。

  鍾應站在樂器行里,見到戈德羅幾次捏起了拳頭,都沒能下定決定動手。

  他們應當非常熟悉。

  熟悉到楚慕根本不會防備戈德羅,或者說……

  戈德羅就算動手,楚慕也知道怎麼讓對方先吃虧。

  僵持不下的沉默,最終是戈德羅退了半步。

  「你等著。」

  臨別的中文,吐詞清楚。

  也像他說過了千百萬次,依然拿楚慕毫無辦法。

  楚慕目送他離開,轉身回店。

  推開門,正好和等候的鐘應四目相對。

  他眉峰一皺,「你還想看什麼?」

  語氣有些不耐煩,似乎被人撞破了家裡的破爛事,心情格外不爽。

  可鍾應卻不得不問:「楚老闆,您是楚芝雅女士的親屬嗎?」

  楚慕乜他一眼,根本不回答,拿起人字梯就往房間裡去。

  鍾應沉默的站在原地,心中情緒翻江倒海。

  門外的話,他聽得清楚,心裡想得清楚。

  這位就是楚書銘的後人楚慕,那個和親姐姐爭奪雄蕊琵琶遺產繼承權的楚氏子孫。

  並且,楚慕的姐姐,到底是不是缺錢治病……

  得打上一個問號。

  鍾應眼睛凝視樂器行的房門,等著楚慕。

  對方的長相足夠證明他是混血華人。

  但是,他極具歐式風情的眉眼,掩蓋不住他念誦《春江花月夜》時的悵惘與哀愁。

  那是中國人獨有的愁緒。

  不是多學幾個字、多讀幾句詩就能銘記於心的離愁別緒。

  而是紮根在靈魂之中,遠隔山水也磨滅不了的一腔深情。

  所以,鍾應一時之間很難斷定。

  一邊弗利斯嘲諷鄙夷的「姐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邊是他親眼見到深懂中國的楚慕,到底誰對誰錯。

  楚慕放好梯子出來,鍾應趕緊往前兩步,繼續追問道:

  「楚老闆,您和您姐姐爭奪雄蕊琵琶,是因為您懷疑她不是真的缺錢治病?」

  直擊別人的家庭私事,顯然不是什麼好問題。

  楚慕頓時表情冷漠,反唇相譏,「關你什麼事?」

  「因為我想知道,木蘭琵琶為什麼會出現在拍賣行,您又為什麼把親姐姐告上法庭。」

  鍾應知道自己全盤托出並不合適。

  但他顧不得許多,說道:「木蘭琵琶對楚書銘先生、鄭婉清女士非常重要,如果您和您的姐姐有什麼困難,我們願意幫你們解決……」

  「怎麼解決?」

  楚慕打斷了他的話,臉上儘是譏誚的笑意。

  「你是能找弗利斯把雄蕊琵琶給我,還是能告訴我姐,放棄遺產繼承權,把雄蕊琵琶給我?」

  他句句都是為了那把一千萬歐的雄蕊琵琶。

  鍾應愣了愣,解釋道:「弗利斯先生已經同意將琵琶交給我,用在紀念毛特豪森集中營解放的音樂會上。如果您想見它,我可以立刻帶您去。」

  「我不是想見它。」

  楚慕看鐘應的視線,就像在看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兒,眼神裡帶著探究、無奈。

  「那把琵琶對我來說很重要,可也沒有那麼重要。你們想用它彈曲就彈曲,想用它辦音樂會就辦音樂會,跟我沒關係。」

  他說著,轉頭仰視牆上那把雌蕊琵琶,透著沉澱於歲月之中晦暗不明的滄桑。

  「我只是覺得,一千萬歐啊……」

  楚慕嘆息一聲,倏爾哼笑出聲,似乎透過這把雌蕊,看到了那把雄蕊。

  「這琵琶也配?」

  楚慕說話不留情面,出乎鍾應預料。

  然而,小朋友還沒能想出和他好好溝通的辦法,就被對方一句「我要關門了」趕了出去。

  那位傲慢恣意的樂器行楚老闆,根本不願意再聽他講關於楚書銘、關於遺音雅社的事情。

  鍾應也算面對過不少脾氣怪異的陌生人,卻沒遇到過這種內里溫柔又說話無情的傢伙。

  倒是……

  倒是有點像外冷內熱的厲勁秋了。

  鍾應趕著時間,去藝術樂團找到了師父。

  紀念音樂會還沒開始排練,他有充分的時間,把楚慕的事情告訴樊成雲。

  他還把自己的猜測一同說了出來。

  「師父,楚老闆好像有證據證明他的姐姐沒病,然後那個戈德羅喜歡賭博。」

  一旦涉賭,家庭關係就會變得極其恐怖和微妙。

  鍾應神色沉重的說:「他的姐姐是不是為了還賭債,才把木蘭琵琶拿出來賣的?所以……弗利斯會那麼討厭他們。」

  他沒遇到過這麼複雜的情況,一心只有琵琶。

  樊成雲想了想,說:「我們也不能僅憑一面之詞,就做什麼定論。而且,這是他們的家事。」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不過是一群想要尋回遺音雅社樂器的音樂人,更沒法去說長道短。

  師徒兩人沉默許久。

  終於,樊成雲出了聲,想了個辦法。

  「既然楚慕能在唐人街開樂器行,莎拉可能認識他。」

  藝術樂團人脈遍布歐洲,何況是小小的樂器行。

  樊成雲一問,莎拉就挑起了漂亮的眉。

  「楚慕?唐人街楚氏樂器行的那個?」

  如此精準可靠,鍾應高興點頭,「張姐,你能請他來樂團,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琵琶的事情嗎?」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