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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多梅尼克都通知了古箏演奏者,不用來了。不如你讓他試試?」

  可惜厲勁秋寸步不讓。

  「我寫的曲子裡,容不下突兀的弦樂。」

  說著,他看向鍾應,直白的下了定論,「你太年輕,不了解我的協奏曲,那是必須由古箏或者鋼琴才能奏響的音樂。放棄吧。」

  他姿態傲慢,說完站在了舞台正下方,揚聲說道:「開始排練《金色鐘聲》,立刻。」

  台上圍觀這場爭論的樂手,噤若寒蟬,顯然已經習慣了厲勁秋的脾氣。

  他們立刻將樂譜翻回初頁,做好準備,等待著帕米拉發出信號。

  然而,站定了指揮台的帕米拉,為難的提醒道:「我們沒有獨奏樂器……」

  厲勁秋只會更加嚴厲的回答道:「沒有獨奏樂器你就看不懂譜子了嗎?」

  帕米拉抬手投降,表示「好吧好吧」。

  她沉默片刻,再抬手,便帶起了優美舒緩的小提琴音。

  鍾應站在一旁,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五年前陪師父來過義大利,正是在這間劇院第三玫瑰廳舉辦的音樂會。

  熱情的主辦方,以及鋼琴家兼老闆的多梅尼克,給他留下極深印象——

  固執、謹慎。

  當師父說,多梅尼克答應幫助,讓他在貝盧面前演奏時,鍾應都詫異了半晌。

  畢竟,這位先生沒給他留下樂於助人的印象,他還為多梅尼克轉性一般的爽快,反省過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了。

  直到他站在這裡,見到了更固執的厲勁秋。

  他才意識到——

  難怪這次多梅尼克一點兒不推脫,原來,這位作曲家才是真正的頑固派高手。

  連個機會都不給的。

  管弦樂隊配合默契,《金色鐘聲》早在一周前就交到了他們手上。

  雖然是第一次排練,音符卻和諧得像是演練了無數次。

  除了……

  一片空白的獨奏樂器段落。

  鍾應沉默的走到多梅尼克之前的位置,鋼琴家留下的樂譜,印滿了《金色鐘聲》完整的旋律。

  他一邊聽舞台上的演奏,一邊翻看複雜的五線譜,努力去理解厲勁秋式怪異的休止和特立獨行的行板。

  他腦海里有古琴的弦音,配合著管弦樂隊每一次停頓、靜默。

  舞台上熟練的演奏,展示著這樂隊的優秀與默契。

  他們在厲勁秋魔鬼一般的嫌棄視線里,從頭到尾排練了《金色鐘聲》。

  就在他們例行心如死灰,等著厲勁秋日常挑刺批評的時候,舞台側面走上來一位懷抱古琴的年輕人。

  鍾應沒有徵得同意,直接帶著漆黑的古琴走了上去。

  那張桐木斫制的幽居琴,擁有符合現代古琴規格的七根鋼弦,琴枕、岳山、冠角配以黑檀,琴身伏羲式雙彎,賦予了它溫文爾雅的獨特氣質。

  他見到厲勁秋皺眉,看出了對方的排斥。

  然而,鍾應別無他法,只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舞台上沒有留給他的位置。

  他隨性席地而坐,將七弦琴幽居平穩的安置於自己的腿上,如同身處竹林的雅士,從心所欲,無懼旁邊管弦樂手們詫異的視線。

  鍾應仰頭看向指揮,仿佛在等這位女士再度排練時為他揚起的指揮棒。

  帕米拉愣了愣,下意識去看厲勁秋。

  「秋……」

  她必須得徵求厲勁秋的意見。

  「你真固執。」

  固執的作曲人點評固執的古琴演奏者。

  但是,他居然顯露出了一絲絲人性的寬容,「好吧,給你一次加入的機會。如果我覺得刺耳、難聽,我馬上就會叫人趕你出去。」

  「到時候,你可不要賴著不走。」

  第5章

  厲勁秋說話不留情面,鍾應卻始終平靜。

  他認可了這項規則,又重新看向帕米拉,根本懶得和厲勁秋多費口舌。

  傲慢、瘋狂的作曲家,不會被任何的語言打動。

  他要做的,是保證自己可以加入《金色鐘聲》,見到貝盧。

  《金色鐘聲》仍是小提琴揚起前奏,屬於獨奏樂器的篇章,稍稍靠後。

  厲勁秋雙手環抱,十分抗拒,皺著眉聽排練。

  當第一個音響起來,他就盯著鍾應,要看這個自信自負的年輕人,怎麼用古琴,彈奏古箏寬廣的音域。

  短暫的序曲後,古琴泠泠弦音,清晰傳來。

  鍾應坐在地上,琴弦穩如擺放在琴桌,他演奏《金色鐘聲》里的古箏獨奏,又不完全是古箏的音調,在交響樂激進漸響的時候,他甚至狠狠撥弄琴弦,跳出了古樸如鐘的聲音。

  厲勁秋愣了愣。

  那不是他寫下的音符,甚至不是他記憶里古琴的聲音。

  但是……

  還挺好聽?

  鍾應彈奏的每一段,彌補了之前沒有獨奏樂器的缺憾,厲勁秋不能說他在即興發揮,可他彈奏的每一段音旋,令自己充滿了探究欲望。

  以至於厲勁秋無比好奇,下一個轉音篇章,鍾應又會彈奏出什麼樣的曲調。

  《金色鐘聲》漸漸變弱,終於只剩下了古琴的勾挑撮輪。

  鍾應在靜謐溫柔之中,升起了一段古琴的旋律。

  他於深幽寂靜之中泛起悠長音調,帶起鮮艷輝煌回聲,蕩漾出灑脫的音波,奏出了這首曲子最重要的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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