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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將手中密信摔到帝王面上,眼中點點冰雪,斥眼前人道:「你真是混帳!」

  「我說的俱是事實,你不認便罷,只是我和四哥清清白白,你不該污言穢語、信口開河……」

  她的眼從他面上撇開,仿佛再多看一眼,再多說一句話都是多餘。

  「你……也不值當我與你說這麼多。」

  抬步便走,被帝王拉住手臂,虞扶蘇惱極了,用力甩開帝王桎梏,再不看他一眼,徑直搴簾出去。

  虞扶蘇回到自己的寢殿,拿來筆墨,鋪了同色的紙張,仿著霽兒的筆跡,將他那幾頁心事重新寫了一遍。

  她右手極痛,使不上力,所以寫字極慢,寫完這幾頁紙竟費了小半日功夫。

  她本是憐惜霽兒,想把他的心事拿給他父親看看,就把這幾頁紙放回去的,誰想竟生了那樣不快的事,幾頁紙落在那人處,她也不想再去取了,只好重寫一遍還給霽兒。

  好在她念了三四遍,內容記得八九不離十,即便有細微差別,想霽兒也難發現不對的。

  晚間,做了兩碟糕點給花朝和貴妃送去,又陪霽兒用過晚膳,做過晚課,虞扶蘇已是心累體乏。

  吩咐熱水沐浴之後,便早早落了床帳,準備休息。

  興許是太過乏累了,她沾床就眠,一闔眼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外頭的吵鬧驚醒。

  虞扶蘇撐起身子,喉嚨有些啞意,朝外問道:「何事喧鬧?」

  有一小宮婢當即衝進殿中來,虞扶蘇借燈光一看,卻不是自己身邊的,倒像是那人身邊服侍的,只不過不大面熟。

  「怎麼回事?」虞扶蘇見她毛毛躁躁的,開口問她。

  小宮婢卻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身子也有些哆嗦,「娘娘,您去瞧瞧陛下吧!」

  虞扶蘇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小宮婢答:「二更。」

  虞扶蘇正為今日白天的事心裡不暢快,怎肯再去見帝王,因此微微沉聲對小宮婢道:

  「這時候你不在陛下殿外伺候著,來我這裡做什麼?快回去。」

  小宮婢身上抖得更厲害,口中道,「奴婢……奴婢……」

  反反覆覆兩個字,一句話就是說不囫圇,她急了,喉嚨裡帶著哭腔。

  「奴婢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求娘娘快些去看看陛下吧!」

  見小宮婢如此,虞扶蘇心頭蹊蹺,只覺得不尋常,披衣下床就隨小宮婢往外走。

  目光掃過小宮婢身上一塊洇入花紋的血跡時,腳下步子更快。

  繞過長長的殿廊,直到了帝王起居的另一方殿閣。

  此夜無月,殿閣中竟也沒有一點燈火,黑黢黢一片,幽若深窟,寂如鬼魅。

  虞扶蘇接過小宮婢手裡一盞宮燈,一個人提燈往漆黑的殿中央走。

  幾個穿繞,到了內殿,他的身影就籠在一團黑雲里,背靠床而坐。

  察覺動靜,手上動作一頓,目光從夜色中穿來,漆黑又幽冷。

  虞扶蘇越靠近,步子越慢,方才痛極的、發狂的、壓抑的、崩潰的聲音她都聽到了,如困獸咆哮,在寂寂夜色中猶如舉著喇叭放大到耳邊。

  她的手在打顫,如那個小宮婢一般,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手中宮燈抬高,朝前一舉,將帝王四周照亮。

  只看了一眼,她眼中便酸痛起來,水意不斷外涌,擠出眼眶,順面頰大滴滑落下去。

  他在幹什麼?這個人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虞扶蘇踩著地面蜿蜒成一道一道的血跡,走到他面前兩步時,已是腳下一軟,跌坐於地。

  「你幹什麼?」她問,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帝王冷著眼看她,也不說話,時間仿佛凝滯,這一眼足有一個輪迴長久,他才重新動了動。

  血手捏緊指間的匕首,當著她的面,親手把身上一道蜈蚣狀的傷疤一點一點削皮一樣削了下來。

  他面上已近乎慘白,額頭冷汗淋漓,卻似乎已經忘卻疼痛一般,不再是痛苦的低吼咆哮,只是嘶嘶吸著氣,卻沒再喊出一點聲音。

  親眼看著那條傷疤隨血色落地,他快意的勾了勾唇角,又舉匕朝別處落去。

  虞扶蘇如夢初醒,忙去奪帝王手中匕首,大聲道:「你住手!」

  他伸手一推,將她遠遠推開,對她的阻攔置若罔聞。

  虞扶蘇從一片狼藉的地上爬起,瞅準時機一把攥住他的手臂,雙手死死的攥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對自己發狠下手。

  男子的力氣出奇的大,又輕易擺脫她的束縛,喉間是一聲輕蔑的冷笑。

  一把將她掀翻在地,按在血流中,看她苦苦掙扎,衣衫髮絲間盡染上他的鮮血。

  他漸漸忘了傷害自己,目光一錯不錯,落在她的身上。

  「做什麼一副心疼朕的樣子?」他問。

  虞扶蘇道:「你快放開我!」

  他卻按的更緊,繼續嘲弄的看著她。

  「這麼關心朕的死活?怎麼,怕朕現在死了,沒人給你們母子撐腰?」

  虞扶蘇屏吸不說話,任他嘲諷,儘量安撫他的情緒。

  許久之後,才咬了咬唇,問他,「我不明白,陛下為何要這樣傷自己?」

  「為何?」帝王低笑著重複這兩字。

  又自己接下去道:「朕也不明白為何,只是這樣,朕心裡才會好受些。」

  「你怎麼會懂?」他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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