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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月笙, 此去金陵,你需要掩人耳目, 我們同行也不是不可以,木已成舟,我也認了,編纂類書是千秋萬代的盛事, 我是燕山書院的山長,你是當朝首輔,我們責無旁貸。」

  「我之所以接受你的書冊,確實有為書院撐臉之私心,可更多是為了類書編纂,我不想慕家那麼多孤本蒙塵,當然你樂意經我的手,我高興,你不樂意經我的手,自當以你的名義獻書。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想與你鬧得難堪,但是和好的話不再要提。」

  慕月笙垂眼瞧她,眼裡倒映著她清麗的容顏,瞳仁里的光一點點變暗,變黏稠,幾乎是咬牙道,

  「沁兒,你想我放手,我做不到。」

  他現在很清楚地知道,他想要她,一輩子。他說服不了自己放手。

  崔沁氣笑了,水凌凌的眸子如蒙了一層清霜,「慕月笙,你可知當初我為何離開你?你高興時哄我,不高興時把我丟開手,為什麼,就因為你知道我無依無靠,我無所依仗,沒有人能替我撐腰,所以你可以任意拿捏我。」

  慕月笙臉色倏忽一白,月色下如同沁了霜雪一般。

  「而現在,你還是這樣,你不想放手,所以可以枉顧我的心意來插手我的生活,我不想接納你的好,你卻總有手段逼我承受,為什麼呢?因為你覺得我沒了你不成,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沒有本事,奈何不了你,只能仰仗你,對不對?」

  慕月笙眉心染了痛色,愣神回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崔沁說到最後,眼底已滲出星點淚光,又被她逼退回去,迎著冷月沖他一笑,

  「我也想堂堂正正與人比肩,而不是事事依靠他....」

  慕月笙徹底怔住,那如山峰般矗立的身影頭一次有了動搖。

  崔沁丟下這話繞過慕月笙,折身入了院內。

  隔壁的聲響已歇,屋子裡的燭火也燃盡,崔沁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內,望著窗口灑下的清輝出神。

  其實她沒有那麼多抱負,她也不想去與誰比肩,她只想靠自己安身立命。她現在做的還不夠,但她可以努力。此去金陵,少不得做一番打算,再徹底掙脫他的牢籠。

  次日,陳七告訴崔沁,慕月笙有急事騎馬先行去襄陽,崔沁並沒放在心上。

  兩日後她抵達襄陽,住入了一棟三進的宅子裡,一中年管家笑呵呵在門口迎接了她。

  「崔娘子,這棟宅子是慕家的別苑,裡頭都收拾妥當,您可以安心休息。」

  崔沁淡聲道了謝,回了後院修整。

  夜裡慕月笙回來,見她已睡下,默默在廊下站了許久方回房。

  因著旅途勞累,車馬顛簸,便在襄陽歇了一日,午後慕月笙回來,又遞給她兩本冊子,崔沁道了謝,並不多言。

  五月初十,一行人由馬車改乘船,順流而下直奔金陵。

  劉二與陳七幫著崔沁將兩箱子行李抬上船,慕月笙立在甲板上瞧了一眼,隱隱覺得不太對勁,那兩個紅色纏枝漆木箱子他很眼熟,記得崔沁告訴過他,裡面裝得是她父親遺留的書畫。

  論理她只是去金陵參與編纂大典,少則半月,多則一月便可回京。

  她父親的遺物,她隨身攜帶作甚?

  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慕月笙幾乎是眼尾泛紅,陰沉著臉,大步朝崔沁走去。

  崔沁正在船艙門口,指揮著劉二和陳七將東西小心翼翼抬入艙內,見慕月笙一襲黑衫戴著面具立在門口,隨口問道,

  「可以出發了嗎?」

  慕月笙沒回她,而是指了指那箱子道,

  「你將你爹爹的遺物帶上作甚?也不擔心丟了?」

  崔沁笑著搖了搖頭,「我爹爹的遺物,是我唯一寶貴的東西,我去哪裡都得戴著,畫在人在,畫亡人亡。」

  江風拂過她的芙蓉面,她笑容溫煦清淺,這話聽進慕月笙心裡,是密密麻麻的疼。

  將唯一珍貴的東西擱在身上,隨時能轉身,隨時能話別。

  她也曾攜帶這兩箱書畫朝他懷裡投來。

  是他親手,毀了她渴望的家。

  他唇線抿直,終是沒說出半個字來。

  這條快船極快,十幾個水手輪番上陣,一日半便抵達了漢口。行船比馬車舒適得多,崔沁一路便在船上作畫,慕月笙白日都在船上作陪,只夜裡不見蹤影。

  船至漢口補給了一番,修整了一夜,天亮便啟程。船發動時,咂咂的聲響轟隆隆的,吵醒了崔沁,窗外似有雨滴拍打的聲音,崔沁支著身子越過窗口往外眺望,漢水與大江匯聚一處,寬闊浩瀚,無邊無際,潮濕的水汽煙霧迷濛,隨風撲面而來,恍若置身汪洋大海,渺小又無望。

  船上江風肆意,比岸上涼爽許多,昨夜崔沁悶出一身粘稠的汗,晨起洗漱一番,又懨懨地窩在帳內酣睡。慕月笙至船開動方乘小船追了上來,緩步至窗口瞄了一眼崔沁,見她睡得沉,遂放心回到自己的船艙。

  裡頭侍立著一蒙面黑衣人,見慕月笙踏步而入便跪下行禮。

  慕月笙神情疲憊靠在圈椅里,閉目支額問他道,「查出來了嗎?」

  「回爺的話,是一名客商背著朝廷私下運茶鐵,與朵甘汗王交易,如今朝廷大使正在與汗王交涉,此人卻興風作浪,其罪可誅。」

  慕月笙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一個客商沒這個膽子與朝廷作對,他背後定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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