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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婆子瞧著她這般模樣,心裡也難受得緊,支著身子立在一旁默了許久, 終是忍不住勸道,
「姑娘,國公爺傷得極重,走的時候都不那麼穩當,老奴說句不當聽的話,他堂堂首輔,做到這個份上已是無人能及,可見是真心想跟您好,您總不能真的一個人過下去吧,除了國公爺,誰還能這般對您好.....」
雲碧在這個時候端著一碗熱粥掀簾而入,俏生生接過話茬,
「誰說沒人對我們姑娘好,那陸世子也不差呀,他都能跑去太后跟前求婚,還不介意我家姑娘和離的身份,這才是一片赤誠呢!」
宋婆子語塞,也不再扯這話頭,從她手中接過粥碗,朝床上的崔沁努了努嘴,「快些將姑娘攙起來,累了一日不吃點東西怎麼成?」
雲碧彎著腰去扶崔沁,才碰到她的胳膊,頓覺不對勁,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驚得回頭,
「嬤嬤,姑娘發熱了!」
一時二人驚得團團轉,打水的打水的,請大夫的請大夫,忙到深夜崔沁退了燒給她擦了身子方才歇下。
雨後初晴,晨曦光芒萬丈,天漸漸熱了起來,崔沁還是覺得有些冷,裹著條薄毯窩在後院鞦韆上沐浴著陽光,雖是不再發燒,卻是精神懨懨的,提不起勁,午膳只用了一小碗粥,便靠在鞦韆上閉目養神,真真是捂出一身薄汗,換了一身衣裳才覺得乾爽。
雲碧就坐在鞦韆下的錦杌上做針線,她手極巧,會做一些香囊荷包之類,先前送了些去街上賣,偶爾也能兌幾個銀子,雲碧說是要貼補書院,被崔沁笑著拒絕了,她替她收了起來是打算給雲碧當嫁妝銀子用的。
不多時,聽見山門下傳來嗡嗡的喧譁聲,
「雲碧,外面是怎麼回事?」
雲碧頭也沒抬,認真別著線頭,「科考結束啦,定是街上有士子遊街玩鬧,姑娘莫管。」
崔沁皺著眉聽得不對勁,「不太像,再者,咱們燕園一帶能參加科舉的鳳毛麟角,不可能鬧得這般凶,你且去瞧一瞧,莫不是來書院鬧事的。」
雲碧聞言立即放下針線盤,飛溜溜往山下跑。
午後科考結束,學子從國子監蜂擁而出,滿大街歌舞昇平,熙熙攘攘。
原先這一切與燕山書院無關,卻不知怎的,大約是午時一過,便陸陸續續有人湧入燕山書院跟前,朝著燕山書院熱議紛飛,劉二和陳七跟個門神似的,擋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漸漸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不少人敲鑼打鼓雲聚書院前,更有甚者,直接弄了道錦幡扯在書院門口,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幾乎是人聲鼎沸,萬人空巷。
雲碧悄悄從山門往外探出一個頭,瞧見這架勢唬了一大跳,待問清楚里情,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愣了好半晌,方滿頭大汗朝翠竹居跑,
「姑娘,出事了!」
雲碧沿著石階跑至崔沁跟前,氣喘吁吁,俏白的小臉紅彤彤的,嬌艷若桃,嘟噥著咽下口水,再次道,
「姑娘,出大事了!」
崔沁聞言扶著鞦韆便站起了身,凝眉道,「什麼事?」
見崔沁臉色凝重,雲碧立即搖著頭,大口大口呼吸著氣,抬手給自個兒扇風,「不是,不是,是大喜事,大喜事呢!」
崔沁捂著胸口鬆了一口氣,蹙眉瞪她道,「什麼事,快說!」
「姑娘,您那日在大報恩寺說的那個什麼蠻夷論....猜中了今年科考策論題!」
崔沁聞言杏眼瞪圓,驚得滿目駭然,失聲道,
「怎麼可能?」
「就是呢,科考一結束,那日在大報恩寺聽講的學子們紛紛湧來咱們書院,將您是誇得天上沒有,地上無雙,現在底下煙花炮竹燃了一路,連街頭巷尾的百姓都圍了過來,朝您磕頭跪拜,說您是文殊菩薩轉世呢!」
崔沁怔愣了神,好半晌都緩不過勁來,她侷促地捏著手帕絞來絞去,直到摸到了鬢邊的汗珠兒,方回神過來,眼底漸漸現了喜色,
「真....真的嗎?」便是那病也好了大半。
雲碧喜得蹦到她跟前,將她抱在懷裡,「姑娘誒,我的祖宗誒,若是因著您遠見卓識,那日在大報恩寺的學子們能得個好名次,是大功德啊,今後日日都有人惦記著您的恩情,待那些學子他日功成名就,成了朝廷棟樑,在整個京城,您可以橫著走啦!」
小丫頭興奮地手舞足蹈。
崔沁搖頭失笑,漸漸平復心情,嗔怒道,「你呀...想的可真周全!」
只是突然間她想起什麼,她臉色驟然晴轉陰,俏臉拉得老長,
「不對....」
慕月笙那日也在大報恩寺,他親口誇讚她有見識,他又是當朝首輔,會不會是他聽了她那番言論後,出的這題?
一想到這個可能,崔沁的心瞬間跌入冰窖,怒意與後怕在她腦海交織成一團亂麻,她顧不上身子不適,踉踉蹌蹌跑回翠竹居,換了一身出門的衣裳,厲色吩咐雲碧道,「快去側門悄悄套一輛馬車,我們去找慕月笙!」
雲碧不知其里,卻還是乖巧將馬車安排好,崔沁交待宋婆子守好書院,只悄悄喊上劉二趕車,急匆匆奔往皇城。
崔沁挨著車壁靠著,眼神沉沉,如陷入深淵似的,黑漆漆的,漾不出一絲光亮,原先她不敢往這一塊想,只因慕月笙近來舉動有些過火,連易容待在她身邊當小廝的事都能做得出來,仗著自己出科考題,給燕山書院揚名仿佛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