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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洲壁畫上多以白羊居多,這種遍體漆黑的山羊幾乎沒有。

  我不明白這種畫有什麼意義。

  而我更不明白旁邊上帝將亞當驅逐出伊甸園,讓他遭受折磨,痛苦,生育後,卻突然神一般從天上降臨拉著罪人亞當的手,深切地注視他的原因是什麼。

  是救贖,是原諒,還是不舍。

  「尚恩。」

  「阿澄……」

  腰上的手力道突然加重了,我垂下眼睛不再看那張畫,不再想Heathen,不再想顧澄,不再企圖救贖。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罪與罰》里曾說,「人這種卑劣的東西,什麼都會習慣的。」

  我習慣了,習慣了犯罪,懺悔,逃離,被害,而我也以為可以拯救我的人其實自己早已經歷了這些,習慣了這些。

  所以我要做的是放棄,是和加害者保持友好關係。

  卻不能愛她。

  「阿澄是誰?」

  段亦然摟著我的腰走在巨大的長廊上,高跟鞋的每一步都扎的我腳疼,但能和段亦然比肩,足夠了。

  「朋友。」

  「那個殺人犯嗎?」段亦然手掐著我的腰,口吻譏諷,「尚恩,你和殺人犯做朋友。」

  又怎麼樣,我還不是和另一個殺人犯一起上床,一起吃飯,甚至一度相愛。

  「她死了,不要再說了。」

  段亦然不以為然。

  「我可以不過問那幾個月你都幹了些什麼,但你要記住,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我在給你機會。」

  「謝謝。」

  我不痛不癢地輕聲回了一句。

  段亦然突然沉默了下來,擁著我進了電梯,門一合上,卻立即將我壓向冰冷的壁面上,用力地吻著,只有短短几秒,兩人呼吸的熱氣糾纏出了淺淺的只有我們才能感知到的水霧,風一吹就冰涼了。

  電梯打開,不再是當初熟悉的幽暗房間和一腳就能陷進去的軟厚地毯,而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廳,四面落地窗,窗戶外,陽光,草坪,拖帶著影子斜著。

  這樣寬敞的大廳卻只有西邊最角落架了一個旋轉樓梯和正中間一張黑色長桌,桌兩邊坐滿了人,正首下面兩個空缺著,段亦然領著我坐下了。

  隨著我們到來的同時刀叉驟然停下了,氣氛在這寬敞的地界裡靜默著,僵硬著,每個人都正襟危坐,目光筆直地看向我們,不同的年紀,不同的性別,卻是同一個神情,就像無數個段亦然複製粘貼的感覺。

  「我還以為這種便飯表妹你不惜的來呢。」

  還是那個秦少爺,穿了西裝,頭髮打好髮蠟,一絲不苟,語氣輕佻,眉眼卻總覺得有那麼一二分的像段亦然,而這好像也正是段亦然永遠在他面前沉不住氣的誘因。

  「手好了嗎?」

  段亦然表情冷硬,目光凌厲,眉梢卻警告性地一挑。

  「昨兒剛剛縫合拆線。」

  秦少爺笑笑,咬牙切齒的嘴臉。

  「她是誰?」

  坐在正首的男人突然打斷一切,將擦嘴的餐布往前一扔,神情淡漠深沉,一下望向我們,那眼光陰鷙得像把刀子一樣,扎進來,刺的人渾身都是血窟窿。

  段亦然注意力還未來得及從對面抽離回來,聞言一怔,許久才對望過去,放在桌上的手拇指與食指不停摩挲著,語氣卻很冷,冷到像是用不在乎抵抗著什麼,一如那日頂樓辦公室里傳來的聲音,「您的心臟好些了嗎?」

  「你好意思問嗎?」

  段亦然的父親按常理來說,少說也得50歲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錢人保養得當的原因,眼前的男人頭髮雖然白了幾根卻整齊地梳在腦後,身穿藍襯衫一如段亦然的品味,不過男女款型不一樣罷了。又是鼻高目深的,怎麼看都是一個40歲男人成熟的風韻,而不是大腹便便,油頭滿面的庸俗老闆形象,這個以段亦然的長相再聯繫基因論來說,很好理解,而他「聞名遐邇」的花心,也更好理解了。

  「你旁邊那個女孩是誰?」

  風雅的男人繼續問了一遍。

  我看向段亦然立體的側臉,睫毛扇動著,這麼近的距離,再怎麼掩飾,都是緊張了。

  她會怎麼說呢?朋友?「玩」伴?還是……

  「程尚恩,我太太,我在德國跟她結婚了。」

  「啪」左側邊一個穿米色蕾絲高領衫的女孩面色蒼白,定定地盯著她面前的花瓶,旁邊小跑過來的傭人無聲地替她收拾著腳邊的高腳杯殘渣,而旁邊的秦少爺帶著震驚,驚喜,喜不自禁的神色偷偷拿眼角瞄女傭的胸口,再一邊等著這邊的動向。

  「趁今天都在,大家認識一下。」

  段亦然突然在桌子下握住我的手,掌心顫抖。

  段父就像沒聽見段亦然的宣言一般,一下將目光定向我,眼角帶笑。

  「程小姐本地人嗎?」

  「不是。」

  「哦,那你父母是都在S城工作?方便透露一下在哪高就嗎?」

  「爸。」

  我回以一個標準的微笑,「段先生,我沒有父母的。」

  段亦然一下回頭看向我。

  「所以,就沒人教你『廉恥』兩個字該怎麼寫對嗎?」

  我笑容不減著。

  「光我知道廉恥怎麼夠?恕我直言,段先生是您自己教育的太失敗了。」

  「我的女兒我會管。」段父神情不屑到坦然,端起酒杯靠在椅背上,「你呢?什麼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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