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心瀾一陣跳動,腦子裡一片空白;再望向沈珠時,卻見她眉眼彎彎,笑得那樣恬靜。
春燕手裡拿著火摺子,提醒沈玉:「大少爺,仔細手,奴婢要點火了。」他才回神。
孔明燈的罩子裡有松脂,遇火可燃。
「好了,大少爺可以鬆手了。」春燕點了火,火光照在她臉上,紅彤彤的。
孔明燈被放飛出去,起初只是一點點往上飄,隨後越飄越高,遙遙一望,只剩下一點星子。
沈珠雙手合十,默念了會兒,這才睜開眼。
只聽她道:「哥哥…若以後你有了妻子,可千萬別學爹爹那樣,三心兩意,辜負了她。」
沈玉心頭一震,恍然想起那句話:「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就如石落湖底一樣,一石激起千層浪,久久不能平復。
良久,他才淡淡道:「珠兒,這些……我可沒想過。」
從小他就知道,他是被人收養的,是寄人籬下而活,那些對他來說,太遙遠。
春燕這才恍然大悟,她雖不識字,可也不算太笨。
不由打趣道:「奴婢知道了,大小姐許的願便是找一個一心一意對你的人,奴婢說的對不對?」
「春燕。」沈珠臉上一紅,更添艷麗之色:「休要胡說八道!我明明是對哥哥說的話,你怎倒說起我來了?再胡說,我可饒不了你!」
那嬌嗔的模樣,落在沈玉眼裡,更覺可愛。
沈珠回到棠梨苑,已是亥時了。
陳嬤嬤剛要指著春燕的鼻臉,破口大罵,可剛一抬頭,就看到大少爺竟跟在後面,那滿肚子的火,瞬間就沒了。
沈玉跟陳嬤嬤交代了幾句,又囑咐春燕照顧好沈珠,這才披星戴月離去。
翌日一大早,蘇月娥就在沈萬璉的陪同下,去了沈家祠堂。
按規矩,她作為繼室要當著祖宗的牌位,更要在前妻竇氏面前,行執妾禮,這樣才算禮成。
所以蘇月娥來得倒早,就算昨夜裡和沈萬璉顛鸞倒鳳到深夜,也絲毫不影響她的精氣神。
反倒是沈萬璉,眼底的烏青盡現,疲憊不堪寫在臉上。
這幾年沈萬璉漸漸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看著還風華正茂的蘇月娥,他心裡不免又是著急,又是難以言喻。
想來這也是男人的痛。
第15章 敲山震虎:「那父親可有想過,珠兒因……
因要來祠堂,蘇月娥今日打扮並沒有很張揚,她上面穿著一件天青色的緞織對襟外衫,下配暗花細紋褶緞裙,梳著時下最簡約的墮馬鬢,配著一支紫鴛花簪子,就連平日裡一貫的濃妝艷抹,都略去不用,只用青黛畫了眉。
沈萬璉看著這樣的蘇月娥,不由憶起十幾年前,那時的月娥也是這樣,一身素淨的衣裙,嬌俏的立在人群里,說會兒話,就會臉紅。
他至今還記得,那個他常去的茶館,叫做別仙居,便是在那裡,他邂逅了蘇月娥,起初他也沒去多想,只不過閒暇時去喝喝茶,解解悶。
那年春日,月娥才剛滿十五,清麗的容貌,就如水仙花一樣,咿咿呀呀的在台上唱著,嗓音清脆悅耳,餘音裊裊之餘,如泣如訴,一下子就吸引了沈萬璉的注意。
當然不止是他,那些男人的目光,猶如貪婪的餓狼一樣,嘴裡說著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小姑娘紅著臉下台,她手裡捧著銅盤,聲音小如蚊吶:「爺,三…文錢。」
「要錢可以,只要你讓爺親一口,莫說三文錢,一兩銀子爺也隨你。」
這話一出口,台下哄堂大笑,小姑娘的耳根子紅得似血,只是搖著頭不說話。
「怎麼?不樂意?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裝什麼清高,不過是出來賣藝的賤婢!」男人聲音陡然一高,就要動手動腳。
沈萬璉再也坐不住了,一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怎能坐視不理,無動於衷。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救了蘇月娥,隨後的幾個月,他都會去別仙居喝茶,聽曲。
有一陣子他沒去了,因他的夫人竇氏有喜,所以漸漸地,他的心思都在竇氏身上。
大夫說了,竇氏過了花信之年,這胎來得不容易,要好生照看,沈萬璉都一一放在心裡,不敢鬆懈半分。
畢竟他和竇氏成親七年之久,好不容易有了孩兒,他怎能不高興。
過了頭三個月,胎稍微穩了些,有一次他走在路上,一小童跑上前,對他說有人找,就在流水巷等。
他以為只是小童胡鬧頑皮,並沒有理會,就在他轉身時,小童「叮」的一聲,朝地上扔了個東西,就跑開了。
沈萬璉一頓,這才看清竟是銀鐲子,上面的雲紋雕花頗為精緻,還有寶月行的印記,這不是…沈萬璉立馬認出了,這個鐲子竟是他送給月娥的。
情到濃時,就如飛蛾撲火一樣,你越是想逃避,卻往往越陷越深,對月娥--他確實動過心,可對竇氏,那麼多年的夫妻之情,也不是假的。
一個嬌柔動人,一個端莊秀麗。
竇氏是他年少時的妻子,走在一起,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可以說沒有經歷什麼波折,更談不上什麼風花雪月。
而月娥則不同,她嬌弱可憐,身世就如浮萍般,這樣的女子,往往最能激發男人的保護欲。
所以最後情感戰勝了理智,他去會了月娥,更在她梨花帶雨的臉龐里,迷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