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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添青不知道怎麼形容,她從小見過很多漂亮的姐姐,唯獨時絮像是奼紫嫣紅外面的那一棵垂柳,春風吹過,柳枝橫斜,總能撓得人心好癢。
大概是沈添青不太愛說話,時絮總是自己說自己的。
「你的眼睛小貓一樣,圓滾滾的,你姐姐的往上飛你知道嗎?她和我道歉的時候,我一下子就記住了。」
那天后台,沈添青送錯的玫瑰花,撞到時絮的腿上。
譚檀才驚覺壞事,衝進來道歉,她把妹妹拉倒自己身後,正好後台還掛著時絮的海報。
造型跟她卸了一半的也能對上。
時絮兩個字也被沈添青看進眼裡。
但那年時絮卻被譚檀看中了。
「我的眼睛,不好看嗎?」
沈添青喝著牛奶,她抬眼看時絮。
時絮:「好看啊,可可愛愛的。」
沈添青突然覺得可愛不是什麼好詞,好像是一個二等品。
恐怕在時絮心裡,只有姐姐才是絕世無雙,我就是那個湊數的。
這些過去在沈添青心裡百轉千回,都是時絮對譚檀的愛如洶湧。
到被對方傷害,到這個地步,時絮卻依舊會對跟姐姐有一雙相似眉眼的人一起出遊。
沈添青的委屈壓根止不住,她也不說話,就看著時絮,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小場記比時絮小很多,也沒比沈添青大多少,身上江湖氣很重,剛還跟時絮聊天說自己初中也就出來幹活了。
「誒,這是怎麼了?」
因為混了不少年,小場記看人臉色的能力倒是一流的,她也知道沈添青在這個劇組的分量,覺得犯不著為了一點好感跟女主角鬧不愉快。
「小沈要坐下來喝一杯嗎?」
時絮:「那就坐吧,這麼大了還喜歡哭?」
她還笑了一聲,臉色看上去一如既往,但是坐在對面的小場記卻覺得她的心情明顯不好了。
這個時候氣氛格外尷尬。
小場記找了個藉口走了。
她本來是想跟時絮聊聊人生再聊點別的,做點什麼。
劇組的演員長得漂亮的是基本,但是直人夸也就夸顏色好,脾氣好。
小場記卻覺得時絮看著挺可憐的,一路坐車到飛機到這鎮上,時絮都一個人拿著行李,也不麻煩人。
連女四號都被人照顧得很好,這個明顯演技派的前輩卻形單影隻。
喜歡有時候就是可憐。
別人都說時絮穩重可靠體貼,她卻覺得對方需要人關心。
今晚約對方出來本來也很忐忑,這種差不多與世隔絕的小鎮壓根沒人認得出明星。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提要求的時候時絮看了她一眼,倒是很坦率。
時絮的聲音一點都不嗲,但好啊兩個字卻很容易把人砸得心口發軟。
小場記有點遺憾,她回頭看了一眼。
街邊的小攤,還沒滿十八的女主角跟時絮面對面坐著,在這樣民俗的節日裡,都像是攝影作品裡的人。
我要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就好了。
小場記剛才跟時絮說,因為想到女主角的身份,包括傳聞里這個劇組都是為了給沈添青鋪路。
「有錢人家,也沒那麼好。」
時絮笑著說,她洗完澡後沒化妝,只塗了唇膏,說話的時候嘴唇開合,都讓人想多看一眼。
「爸媽愛你,就很好了。」
「也是。」
小場記手插進褲兜,心想算了。
那麼好的人,真的輪不到我。
許多年後,沈添青也這麼想。
十七歲的沈添青又對時絮又愛又怕,這個攤位賣的都是陳釀,時絮沒給她喝。
「你怎麼來了?」
她問,酒用塑料杯裝著,燈下的酒是褐色的。
時絮喝得面不改色,她酒量很好,基本沒人喝得倒她,劇組的大人經常聚在一起喝。
\"我是來和你說謝謝的。\"
沈添青吸了吸鼻子,她的嘴唇還有點干,感冒的鼻音有點重。
時絮:「隨手的事。」
她站起來:「你該回去了,感冒就好好休息。」
街上熱鬧的很,一把把紙傘掛在抬頭就看到的位置,彩燈下有種古舊的喜慶。
這個鎮子就產紙傘,只不過開車過來很麻煩,路沒修好。
劇組坐車來的時候每個人的屁股都快被顛開花。
時絮本來是出來聊聊的,她的生活很單調。
母親年初的時候到底還是走了,她處理完後事又進了組,六月再進這個組,人生好像一直在路上。
她不太去追究這一切的根源,因為她也沒有能力。
說到底她就是個普通人。
譚檀那是道德問題,而給她使絆子的人,是圈內霸凌。
這些沒有法律能管。
她能做的就是把債還完,自己把日子過好。
外婆臨終的期盼其實對從前的時絮來說輕而易舉,穩定工作,心情愉快,保持鍛鍊,專業深造。
現在什麼都成了泡影。
哪怕她再豁達,也是有怨的。
這個電影的片酬拿到,她最後那點尾債就能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