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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很多地方。」
沈添青:「去了十二年嗎?」
她壓根沒覺得這些事難以理解,她求神拜佛那麼多年,跟尼姑都打過架。所有人都告訴她不可能。沈添青拜過神婆,問過筆仙,命懸一線的時候還不忘記問:她呢?
沈添青十幾歲的時候時絮給她講過睡前故事。
這個人從小泡在劇院,在戲文里長大,志怪故事信手拈來,萬丈紅塵,人妖殊途,神魔之交。
有人情深似海,有人薄情寡義,時絮唇齒開合,講故事講得動人。
她那年問時絮:「如果不做人,你想做什麼呢?」
時絮一邊給回譚檀的消息,處理著對方又忘在自己家的妹妹,回了句:「我只想做人。」
「為什麼?」
時絮笑了一聲,「反正無論神魔妖,不還是嚮往人間嗎?」
她給沈添青舉了很多例子,她那雙手修長,但是並不滑膩,骨節分明甚至分不出性別。
現在沈添青很喜歡時絮摸自己的頭髮,手指撫過頭皮,讓她總會順從地閉上眼。
「做人好啊,活那麼長幹什麼,有喜歡的人,有愛做的事,一輩子就很滿足了。」
那年時絮站起來,說了句晚安。
經年後,見過神魔也斬過妖鬼的時絮近在咫尺,輕輕說:「去了很多很多年。」
沈添青的眼淚倏然滾落下來,「那你是不是很不情願啊?」
只要活一輩子的人經歷了很多年,這句話說出來沈添青就覺得夾雜著晨露的冷凝。
她按著時絮的後腦勺,胸口青紫的紅痕的疼都抵不過這一刻沈添青對時絮的心疼。
時絮的臉陷在柔軟里,卻聽到沈添青又問:「那你怎麼會變成孟蘅呢?」
時絮:「還不是因為孟蘅被人欺負了。」
她本來還想替孟蘅報仇,結果才知道發生了什麼,始作俑者就已經被送進局子了。
替罪羊關著,主謀被雪藏,全都是沈添青的手筆。
其實那個時候時絮就知道沈添青沒怎麼變。
沈添青閉上眼:「我這麼想很壞,我覺得對不起她,又覺得你來了真好。」
時絮親了一口眼前的肌膚,被掐破的紅果,沈添青難耐地仰頭,聽到時絮說:「她現在還不錯。」
窗外的雨大了起來,可能是知道明天不上工,兩個人又絮絮叨叨說了起來。
時絮掐頭去尾說了一些,但她信息量依舊很大,聽得沈添青胸膛起伏,睡意全無,憤憤地說:「這是壓榨!」
時絮附和:「是啊是啊,工作好累哦,搞得我一直很想吃軟飯。」
為什麼那麼多人依舊想走,因為留在端腦做系統,變成真正的數據,就沒有累的概念,哪怕擁有人類的靈魂體,卻是永生永世的奴隸。
時絮寧願回來,哪怕滄海桑田,無人知曉。
好在有人記得她。
「我給你吃!」
沈添青抱著時絮的頭,像是安撫孩童一般,認真地說:「我會努力的。」
時絮的喉嚨滾出一聲低笑,吮了一口眼前的肌膚,鬆開時她的唇齒和對方的身體發出曖昧的聲音。
「我現在就在吃。」
饒是沈添青跟對方搞了那麼多次,都沒這麼直觀地冒出羞恥感過。
「不是這個意思……」
她企圖維持一下自己虛有其表的端莊,和時絮記憶里那個文靜的妹妹相符合。
但是她的身體比她的想法誠實。
時絮唉了一聲:「那邊呢,疼不疼?上點藥吧。」
沈添青:「……還好。」
壁燈開了,時絮開著睡衣去拿了藥膏,沈添青躺在床上,看著對方給自己塗藥。
她卻不敢看時絮的眼神,拿胳膊遮住了眼,遮住了光,咽下了要冒出的聲音。
外面雨打窗戶,還能聽到隱隱的雷聲。
沈添青隔了許久,咬著嘴唇掩飾住自己的衝動。
她又要哭了。
「時……時絮。」
時絮:「我現在是孟蘅。」
「孟、孟蘅……」
時絮:「也可以叫別的。」
沈添青在心裡喊了一聲,嘴上卻不肯說,轉頭問了一句:「那你還會走嗎?」
她忐忑的腳趾都在顫抖,時絮抓著她的腳踝,像是放置了她的安全感。
「不會。」
一方面調低了空調,「不蓋被子了,等會那點藥都蹭在上面。」
「你會覺得我那個時候就對你……很噁心嗎?」
時絮嘆了口氣:「不會。」
時絮倒在沈添青邊上,她自己身上乍看也傷痕累累,都是沈添青撓的咬的。
「那年我是覺得你對我太奇怪了一些,但是沒往那方面想。」
回憶起來處處都是漏洞,但是時間的對抗性非常決絕。
那年的自己,無心再繼續感情,也不會和那樣身份的沈添青在一起。
「那你為什麼現在又會和我好?」
沈添青還遮著自己的眼,說話的時候卻渾身顫抖,她壓根不知道自己全身泛著粉色,可愛極了。
時絮覺得她壓根沒長大過。
時絮拿下沈添青遮掩的手,認真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