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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多給她個機會,」他緩緩說道:「就跟當初,我的組長,對我做的一樣。」

  原來,跟吳姓領導說的一樣,郭組長在念大學的時候,真的偷過農學院的玉米。

  原因很簡單——他當時勤工儉學去做家教,就指著那一份兒工資餬口。

  可偏巧那個家庭的父親忽然出了車禍,家裡沒有餘錢了。

  郭組長看著一家人怪可憐的,擺了擺手就說工資不要了,那家人是感激涕零,可郭組長自己一分錢也沒有了。

  他連車費都沒有,在走了幾個小時後,就看見了農林學院的玉米。

  早聽說農林學院的玉米是沒人吃的——他想吃。

  結果運氣不好,直接被取種的組長給抓住了,他不知道,那些玉米是珍貴的種子。

  他當時的組長,就是現在的吳姓領導。

  吳姓領導氣的團團轉——一個這麼優秀的人,好端端的去偷玉米!

  該罰!

  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只是,不知道怎麼去見爹媽。

  老兩口子本分一輩子,養出了個賊。

  可沒想到,吳姓領導發了半天火之後,對著農林學院的組長就陪了個笑臉:「這事兒傳出去,這孩子還怎麼做人?給我個面子,下不為例,行不行?」

  他第一次看見,一生傲骨的吳組長,點頭哈腰的求人。

  農林學院的不依不饒:「你有什麼面子?他手腳不乾淨,得入檔案,不然,就是養虎為患……」

  「我給他做保,絕對下不為例!」

  平時笨嘴拙舌的吳組長說了不少話,說包庇小偷,確實是三觀不正的行為,甚至有可能助長歪風邪氣,可這事兒真的捅出去,留個案底子,他前途就有了污點,更別說,這事兒傳出去,在這個地方,他還怎麼做人?

  背上「賊」這個帽子,誰還會把他當正常人看待?以後,誰丟了東西,都會懷疑到了他身上。

  他一直記得那句話——孩子還小,要給機會的,下次再犯,那絕不姑息,只給這一次。

  那個時候,他就下定了決心,他也想當組長。

  只有組長,能在人深陷泥淖的時候,伸出手,拉你一把。

  甚至,改變一個人的人生。

  他想把這個機會,還到了那個小姑娘身上。

  他就跟小姑娘講了人生的道理——遇到困難,得用正面的方式去解決,還說:「錢我借給你,事情我幫你瞞著,但是你記住了,第一,絕對不能有下次,再有下次,我第一個報警,第二,東西一定要還回去,這是咱們倆的秘密,行不行?」

  那個小姑娘感激涕零。

  本來,是個好事兒,他是給別人機會了——可別人,把他一輩子的機會,都斷送了。

  那天下班,就有人拉住了他:「你幹的事兒東窗事發了——那不是人事兒。」

  他莫名其妙,但是一聽那個指控,他就受不住了,青筋直炸:「胡說八道,是誰說的?」

  「那個偷東西的小姑娘說的。她驗傷了,不光是她,還有幾個證人,說看見你對她做的事兒了。」那人冷冷的說道:「你翻不了案了。」

  當時郭組長耳朵里嗡的一聲,他不明白,為什麼?

  他要去見那個偷東西的小姑娘,問她到底怎麼回事兒,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指控。

  可偷東西的小姑娘早被保護起來了,剩下的幾個「人證」眾口一詞,都說親眼看見他侵害那個小姑娘了。

  他手足無措,忽然想起吳組長,立刻跟他求助,可吳組長看著他,忽然搖搖頭,眼神里光是後悔,說,你不配被人拉一把,不配當個組長。

  他後悔,在他偷玉米的時候,給了他那個機會。

  就連當初給他機會的吳組長,也不相信他——因為他幹過手腳不乾淨的事兒,有前科。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

  他想證明清白,可是那個情況下,他怎麼證明清白?

  跟竇娥一樣,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其他人也說,情節這麼惡劣,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擁有現在的身份了。

  未婚妻過來,甩手給他一巴掌:「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瞎了眼,看上你這麼個禽獸。你對得起你爹媽嗎?」

  所有人都對著他指指點點:「聽說以前就偷過東西,還是吳姓領導的得意門生呢。」

  「就是吳姓領導包庇的。」

  「吳姓領導包庇這種人,養虎為患,該把他也送去牢底坐穿。」

  「他農村的,農村人就這樣,眼皮子淺,逮住蛤蟆攥出尿。」

  「你說,是不是他爹媽從小就教育他,偷東西,占便宜,不要臉?」

  他平時自尊心就極強,這一切聲音,好像殺人不見血的刀,一下一下插在了他心上。

  沒希望了,沒機會了,他完了……

  不,他沒做,沒做就不能認!

  這麼想著,他就要回去找證據,總能找到什麼證明清白的證據的,可一進房間,幾個男生就出現了。

  那幾個男生血氣方剛——聽見了這事兒,認定他是個禽獸,非要收拾他一頓不可。

  他們覺得,自己在替天行道,鏟奸除惡,是正義使者。

  他護著頭,往後退,勸他們別衝動,說自己是冤枉的,可沒人聽,沒人信,他被逼到了窗戶前頭,在雨點似的拳頭下,退到了窗戶邊,他自己也忘了,當時是怎麼掉下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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