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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被火把照亮,空曠的地面聚集著的族人都望著阿哲吉,沒人說出一句話。

  阿哲吉顫抖著手舉起火把,扔到地上堆著的柴火里,燒出來的圖騰與江扉身上紋著的蛇契一模一樣。

  在寂靜的火光中,他望見了人群之後,江扉慢慢的從地下的洞穴走了上來,被暖火吸引了似的,猶猶豫豫的走了過來。

  他裹著耶律給他做的新衣裳,很暖和,連耳朵都被毛茸茸的護住了,只是出來的急,腳上的鞋不知道掉去哪裡了,光著的一雙腳如同漂浮的月色遊了過來。

  阿哲吉神色一動,越過默哀的族人,走了過去,將他攔到了人群的外頭。

  「你怎麼出來了?」

  江扉神色張皇的看著他,茫然又不安的小聲問。

  「阿哲吉,耶律去哪裡了呀,他怎麼還不回來?」

  衣裳圍住了他的脖頸,將那猩紅色的蛇契完全遮住了,阿哲吉的餘光瞥了一眼並沒有留意到這裡的族人,走近,將他抱了起來。

  「先回去吧,不然你的腳會凍壞的。」

  江扉溫順的環住他的脖頸,但目光仍忍不住望去遠處黑壓壓的人群與騰升的火苗,疑惑的問。

  「怎麼有火啊,在燒什麼東西嗎?」

  仿佛烈火里的圖騰在無形中牽動著什麼,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印著蛇契的地方,隔著衣服,那處皮膚也好似被火燒著似的,微微發燙。

  他的臉上浮出了一層明顯的焦灼,又小聲追問。

  「耶律呢,耶律在哪裡呀?」

  失落的語氣快要哭了,他迫切尋求著耶律的懷抱與氣息,這份缺失的不安即便在阿哲吉的寬厚胸膛中也不能被撫平。

  只有耶律能讓他安心下來。

  阿哲吉並不說話,走到耶律的住處前,腳步頓了頓,似乎想硬生生的轉開。

  但他看著江扉低落的神色,還是走了下去。

  這裡仍是昨日離開前的樣子,床上亂糟糟的,乾涸的腥味久久沒有散去。

  阿哲吉忽然想起來昨晚耶律和自己都沒顧得上他,他又怕生,硬是在這裡獨自捱了一整天,沒有沐浴,也沒有吃東西,髒兮兮的,肚子也怕是要餓癟了。

  沉窒的神色有片刻的軟化,他將江扉抱回了床上,蹲下來。

  掌心揉著他凍的蜷縮起來的一雙腳,冰涼的腳心有些髒了,被指腹輕柔的擦去髒東西,又放在唇邊親了親。

  這親吻只是一種無意識的舉動,阿哲吉剛做完就停下了,發覺這僭越了。

  可他抬起頭,看見江扉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沒拒絕,也沒反抗,烏黑的眼眸水盈盈的望過來,嘴唇抿著,又乖又軟。

  壓在阿哲吉心上的,令他煎熬的巨石忽然輕了一些。

  他忘了,耶律回不來了,所以他對江扉做任何事,都不算是僭越了。

  眸色暗了下去,他終於出聲問。

  「你能感覺到,耶律還活著嗎?」

  蛇契的作用在這時便顯得尤為重要。

  若是一方出了事,另一方能隱隱感覺到他的生死,蛇契印的越久,便能察覺的越準確。

  死了,便也沒有蛇契的糾纏與牽絆了,像是心裡頭的一根線忽然斷了,江扉一定能感覺的到。

  他怔了怔,看著阿哲吉,生氣的嘟囔著說。

  「耶律當然活著啦,他在哪裡啊,我想去找他。」

  聞言,阿哲吉眉間的陰霾驟然消淡了幾分。

  但他並沒有立刻回答,也沒有出去告訴族人們這個好消息,然後制止他們為耶律舉辦的儀式。

  站起身,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將江扉籠罩其中,白皙的面容也灰暗許多。

  隻眼眸還極亮,在昏黑的洞穴里如同熠熠生輝的寶石,讓人想捂住他的眼,把光華全都藏起來。

  阿哲吉抬起手,摸著他的頭,聲音平穩的說。

  「不,耶律已經死了,以後你就是小寡婦了。」

  江扉被他斬釘截鐵的語氣驚到,又瞪著他,氣鼓鼓的大聲反駁道。

  「耶律沒有死呀,你為什麼要說他死了?我要去找他,我要找耶律。」

  剛被暖熱的腳又急急的踩到冰冷的地上,江扉剛往外跑了兩步,腰上一緊,身後的力道將他又拖了回來。

  阿哲吉的膝蓋跪在床榻上,一手仍按著他的腰,另一隻手握著他的肩,貼近的悍然身軀猶如一面牆堵死了他的路,投下來的神情竟有些陰鷙。

  「耶律死了,記住了嗎?」

  他的神色實在有些可怕,江扉睜大了眼,怯生生的不敢說話,只憋著哭腔紅著臉,從眼裡冒出一汪又一汪的淚泉。

  阿哲吉的手掌撫上他濕潤的面頰,古怪的語氣稍稍柔和了一些。

  「你和耶律結契的時間太短,能感應他的生死實在為難。但不必擔心,你是我的弟妹,我會代替耶律好好照顧你的。」

  沒有在北林尋找到耶律和母狼的屍體,是件好事。

  但那裡的地勢險峻,白日裡再往下看,大雪已經覆蓋了所有的痕跡,根本沒有任何線索。

  阿哲吉不能讓族人們在濕滑危險的北林里,為了尋找生死未卜的耶律而失去生命,所以他們只能儘早回來。

  而離開北林的那一刻,他們的心裡都已經有了答案。

  耶律活不成了。

  身負重傷,從高處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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