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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早就成為心腹的宮人們對於一身黑衣的暗衛的出現,都視若無睹。
宮外的人都以為這裡面的李令琴和零散的宮人是宮裡受盡冷落的雜草,可誰也不知,李令琴並非如表面看起來那樣羸弱無害,他的爪牙已經悄無聲息的越過這荒僻的宮殿,朝著偌大的皇城伸去。
李令琴垂著眼,月光被眼睫擋住,透不進黑漆漆的眼眸里,語氣也染上了一絲陰鬱。
「去跟著二哥。」
「是。」
暗衛十一領了命,便身輕如燕的倏忽消失了,連絲月影都沒能在他身上停留半秒。
李令琴養的十一名暗衛里,十一的武功是最差的,可勝在輕功卓絕,沒人比得上他。
因而任何負責跟蹤的事情,李令琴都交給十一來辦。
宮宴結束後的一刻鐘,十一回來了。
李令琴已經回到了屋裡看書,精心準備的盛裝連同他對皇帝的最後那點父子情誼都被丟進了衣櫃裡的黑暗角落。
他換上了常穿的內衫,長發只用簪子松松的束著,常年籠罩著病氣的蒼白眉眼被幽幽的燭光映的如同畫裡的俊俏書生。
只是抬起眼時,黑沉的眼眸便溢出幾分教人不寒而慄的陰冷。
瞥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十一,他掀了一頁書,緩聲問。
「二哥可有什麼異樣?」
「二皇子在宮宴上喝多了酒,興致起來便當堂舞了劍,宮宴後皇上留二皇子在書房裡說了些話,二皇子便回宮了。」
指節猛地將書頁捏出褶皺,李令琴擠出一聲冷笑。
「父皇同他說了什麼?」
十一將窺來的對話原封不動的說了出來,而李令琴聽後氣的臉色漲紅,情緒激烈時又咳嗽了起來,泛白的指節將書頁都掐破了。
咬牙切齒的聲音滿是嫉恨。
「父皇竟讓他參與朝政批奏摺了,好,好一個人中之龍!」
皇帝子嗣眾多,除了幼時夭折的大皇子同兩位公主,剩下的足足有九位皇子。
而這皇子裡除了李令琴外都身體康健聰慧過人,尤其是二皇子,是皇帝最滿意的一個。
這些年雖說太子位置空著,可人人都知道,二皇子便勝似太子,那東宮之位遲早是他的。
李令琴思及此,一陣怨憤湧上心頭,咳的胸膛震顫作響,好似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似的。
若不是這副病弱的軀體拖垮了他,他李令琴未必要比二皇子弱,說不定,這太子,以及那天子寶座都會是他的。
十一見他又咳得臉色漲紅,立刻起身,熟練的倒了茶水端來,一邊輕撫著他單薄的背,低聲道。
「主子,喝點水吧。」
待呼吸平復了,李令琴接過瓷碗,喝了大半的水後臉色也恢復如常。
他見十一要將瓷碗放回去,想起什麼,便握住了他的手,語氣溫和了許多。
「二哥沒發現你吧?」
「沒有。」
十一站在他身旁,因為年紀小,微微躬身時便要和李令琴的面頰貼住似的。
而李令琴在這時也沒了尊卑的界限,畢竟十一算是陪著他長大的弟弟,他對十一總有一種不同於其他暗衛的親昵。
雖然李令琴在這宮裡過的比宮人還不如,不受寵又身子殘廢,可他生母是苗疆進貢來的美人,善用蠱,卻不善於生存在這勾心鬥角的深宮中。
她對於自己的死期似乎再有預兆,也在不少慘痛的教訓後明白了在宮裡活下去便不能引人注目,於是讓李令琴掩去了一顆玲瓏心,用平庸來矇騙所有人的眼睛。
為了給自己無依無靠的孩子留後路,她還用蠱培養了暗衛。
那些年輕的暗衛都是李令琴親自挑選的,當時他坐在台階上的輪椅上,往下掃過去時幾乎沒能看見十一的身影。
因為他的年紀太小,瘦弱的身形被前面的人擋的嚴嚴實實。
但前面的人被挑走後,李令琴便看見了他。
一張玉似的的小臉唇紅齒白,黑白分明的眼瞳不似其他同齡孩童那般無知,沉默時看起來有些少年老成,但努力站直了立著不動的模樣又著實可愛。
只是因為十一看起來比自己還小,李令琴第一次生出了些憐愛,便破例留下了他,將他當作了本不該多出的第十一名暗衛。
夜已深了,李令琴今日情緒起伏太大,等十一回來稟報完後已極為睏倦。
他撐著輪椅慢慢立起身,十一連忙扶著他的手臂,將他攙到了床榻上,然後利落的鋪好被子,點好夜裡的安神香,吹熄了燭燈。
霎時,漆黑的夜裡幾乎聽不見十一動作的聲響。
李令琴靜靜等了片刻,刻意讓出的另一邊床榻便擠上來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十一一聲不吭的枕在他身側。
如今他已長大成人了,只是李令琴仍舊當他是個比自己還需要呵護的玩伴,或寵物似的,允許他繼續與自己同榻而眠,甚至還會在雷雨天裡溫聲哄著他。
儘管十一併不害怕雷雨天。
但他知道,李令琴是要在自己身上找到那一種居於上位的掌控感,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廢人而已。
暗衛為了隱蔽行蹤,臉上都會戴著特製的面具,李令琴的指腹碰到冰冷的外殼,便繞到十一的腦後將面具解下來,放到了枕側。
他又去摸十一的臉,這次觸到的是溫熱細膩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