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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扉看了一眼還在背對著自己接水的向子默,主動跟何雪打招呼。
「雪姐。」
他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塞在雪白的被子裡,臉也蒼白如紙,唯有領口處的一點肩頸還盈著溫熱的光澤。
聲音清澈,只是虛弱又無力,聽起來便乖乖軟軟的,一下子激起了何雪的母性。
她連忙走過來,將飯盒放到床頭櫃後便開始往端東西,目光憐愛的溫柔說。
「我在家裡熬了粥,你趁熱喝,得補充補充營養。」
盛在碗裡的粥散發著家常的香味,直往江扉的鼻子裡鑽。
他的確有些飢腸轆轆,不禁咽了咽口水,沒有拒絕何雪的好意。
手剛抬起來要去端碗,就被走到床邊的向子默按了下來。
他的手掌輕輕壓在江扉的手背上,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然後看著他問。
「手有力氣了嗎?」
江扉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回答說。
「有的。」
向子默沉默了下來,沒說話,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過了幾秒,江扉才遲鈍的反應過來,於是反握住他的手,捏了幾下,向他證明自己真的已經恢復了力氣。
細白的指節將掌心按的凹陷了一些,溫度相融。
向子默看著他,鏡框遮擋的目光晦暗不明,他將另一隻手裡的杯子遞了過去,說。
「先喝點水。」
江扉接過來,雙手捧著杯子喝了幾口。
熱度剛好,一邊流進身體裡,一邊漸漸喚醒了他的意識。
他喝了水,然後端著何雪熬的粥慢慢的喝,一邊打量著這間單人病房,眉頭一寸寸蹙了起來,最後,他憂心忡忡的問。
「我什麼時候才能出院?」
「出什麼院,不休息好,你腦子不想要了嗎?」
不知為何,向子默的語氣忽然有些沖,尖銳的刺過來,連何雪都驚了。
她很快反應過來向子默是一時沒控制好,反而朝著最無辜的江扉發錯了脾氣,急忙要出聲打圓場,卻聽江扉已經猶猶豫豫的解釋說。
「我...我付不起單人病房的住院費,可以轉到普通病房嗎?」
像是被訓的怯生生的小貓,江扉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他微微垂著頭,捧著碗的指節無意識蜷縮了起來,像是被剛才向子默的脾氣刺痛了。
現在他還在上高中,繃帶下的一張臉又白又瘦,臉頰上都沒什麼肉,線條清晰,模樣俊秀,可還帶著一股還沒有完全長開的,理應被好好護著的青澀稚氣。
何雪都不忍心對他說重話,她也知道,向子默根本沒想遷怒於江扉。
她看向向子默,對方一言不發的僵在原地,垂下的手臂卻用力到青筋畢露,強忍著某種澎湃欲發的情緒,不知道是在懊惱,還是在壓抑著別的什麼。
擔心向子默又會口不擇言,她立刻起身,推著人往外走,一邊若無其事的囑咐江扉。
「你先喝粥吧,多喝點哦。」
「好。」
江扉點點頭,應下了。
將向子默推到病房的走廊,確認關好了病房門不會被裡面的江扉聽到任何聲音,何雪才恨鐵不成鋼的低聲質問。
「你到底怎麼回事?江扉他才剛醒,你會不會好好說話?」
向子默一向都不屑於用言語討好別人,這何雪是知道的,可她也清楚他絕對不是會故意出口傷人的這種人,剛才不過是關心則亂,才會說出氣話。
其實他心裡也一定心疼的要命,不然也不可能會對江扉這麼上心。
何雪還記得前兩天的晚上,向子默忽然跑到酒吧里,神色凝重的問她見到了江扉了沒有。
沉著的語氣里難掩堪稱驚慌的情緒,當即把何雪都嚇了一大跳。
她沒見過向子默為了誰這麼失態過。
後來她才知道江扉不見了,他們一塊兒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臨近深夜向子默才打算回到家裡等江扉回來。
再之後,就是第二天,向子默直接告訴她說江扉住院了。
昂貴的單人病房讓何雪敏感的猜到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但其中發生的事情向子默都沒有跟她說,她就識趣的沒有多問。
走廊里有護士和病人穿梭而過,對於他們的交談沒有投來任何目光。
向子默摘下眼鏡,用力按了按眉心,眉眼間隆起的躁鬱勉強被壓下一些。
他睜開眼,眼裡都是紅血絲,卻依舊難掩一副藏起來的好相貌。
又將眼鏡戴上後,他的情緒才穩定了一些,低下來的聲音透出幾分疲倦與不易覺察的悔意。
「我沒想沖他發火,一會兒會跟他道歉的。」
何雪對他的狀態也很擔憂,嘆了口氣,放緩語氣勸道。
「不管怎麼樣,江扉都是無辜的,你不把心裡的事兒說出來,他是不會懂的。」
向子默微頷首,只聲音低沉的說。
「我知道。」
又勸了幾句後,何雪想給他們留出單獨相處的空間,於是回病房和江扉道別。
臨走前,她又不動聲色的給向子默使了個眼色,提醒他別再做後悔的事。
向子默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送她離開病房後,關住門,轉身看向了江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三更的我值得被留言誇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