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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煦出生當日,宮城龍脈便突發地動,先帝皇后還險些難產出事,於是便有巫道卜卦,驚呼皇子乃招惹妖鬼的大不詳之命,還在襁褓的陸煦也便開始了被遠送山外靜養的命運。

  或許巫蠱並不可信,待陸煦十歲時初入京城便在宮宴上以五律小詩獲神童之稱,先帝及先後大喜,眾人漸漸忘了出生他詛咒之事,他也便在十餘歲後才開始真正接觸宮內外的威嚴或繁華。

  他努力獲取兄長陸琰的認同,為了小家和睦,甚至可以在被朝臣擁護做儲君時不予表態,才華橫溢,而且還喜蹴鞠,工於棋。

  再後來,在數次宮廷閒會之後,他同當朝太傅家同樣善詩賦的小女周言佩情投意合,在先皇后撮合下由青澀相識到濃情蜜意,才子佳人,成就宗室兒女中一段佳話。

  可在眾人眼中的璧人多相配,意外就有多麼突然。

  太傅家的千金周言佩在一次陸琰主導的英雄救美後突然變心,移情別戀不久便成了東宮女主,而又過不久陸琰登基,越發體弱多病的陸煦則退居海中的孤島。

  先皇后去世,戀人變心,以及無法挽回的病體,一件件事都像深扎陸煦心上的刺,偏偏一樁樁都還由不得人反抗。

  雖然有了白荼的看管,他不再如過去頹喪時一般酗酒,但總歸挫敗至極的心態再難改變,忘不去想忘,想起的都是才封進心底的一切。

  聽說當朝帝後相敬如賓,那麼事到如今,他本覺自己該不應再懷念的過去戀情,可時光已短暫到枯竭,心裡的疑問卻越發濃烈,哪怕就要面對死亡時,也幾欲咆哮和叫囂出來。

  益王接受京都皇宮之邀,京都亦立即回復了歡迎態度,可只有昔日的幾位羈絆者才知曉,期間間隔多少無奈。

  時間一天天過去,也一天天如陸煦所說的度日如年。

  臨近啟程時依舊是漫天飛雪的寒冬,環繞蘭嶼的大海結了薄薄一層冰面,天空與無垠冰海,如同白茫茫的光線對鏡閃爍,四季中難以安靜觀賞海景和聽海浪的時候,只要陸煦一感慨,白荼便會拿出他之前在海市上親自雕刻的螺笛一陣亂吹。

  這一次他轉過身,一把抓過她手上的螺笛,看著這自己心血來潮的半成品,目光又一瞥她道:“怎麼還留著這個。”

  白荼本想脫口而出“還不是因為你”又或“想留個掛念”的話,但話到嘴邊,看著眼前的他一日比一日蒼白的臉色,默然地忌諱說掛念。

  “嗯……反正你刻完了這麼一隻好看的大螺就往屋扔不管,我當然就拿過來了,”她想了想,找了讓理直氣壯的理由,“陸煦,你以前還說送我生辰禮物呢,還要我自己拿了這個再討來啊?”

  說著還一邊伸手將東西拿回,卻沒想到他覆在自己手上開始掰離她的動作更快。

  “這個不好看,”他在她怔愣的那一刻握高了螺笛,有了幾分神采的雙眸卻冷寒得厲害,“等回程來,你就不要了吧。”

  待白荼再隨他突然揮舞的動作移開目光,那曾被當作樂器奏響的白色長螺,已經呈大弧度從天而降,撲通落入不遠處那崖壁之下的海水中。

  “你……”被他突然搶了東西扔掉的白荼瞠目結舌,指向他竟平靜無波的面情,氣得沒話說,最後還是憤懣輕哼著轉身,“不給拉倒。”

  寧可扔了她喜歡的東西,扔了對他的念想,他始終也不肯在心裡真正容納她……這樣的認知實在傷人。

  ☆、第七章

  當天入夜,行船還需一夜才到達陸上時,窗外寒風呼嘯,船艙外的長廊上卻爭執聲瑣碎,侍衛被叫進屋來問原因時,陸煦則正在服用湯藥。

  “殿下,我們一直勸白姑娘住您這兒的,可她非要呆在近風口的外間……”侍從忐忑地稟告,而他只是平靜服過藥,繼續披著大氅坐於搖椅上,翻看起書冊。

  “隨她吧,”落在侍衛身上的目光一頓,再看向書冊時,卻又才道,“把我這裡的炭火都挪去。”

  “啊?”才準備轉身告退的侍衛不禁又是一愣,“那您怎麼辦?”

  椅上的男子卻安然催促:“不必管我,你們去吧。”

  沒過多久,才搬出去一會兒的暖爐和炭火盆又被侍衛拿回來,跟著進來的還有怒氣沖沖的女子。

  “炭火生了滿屋子,你們都想熱死我!叫我自己愧疚地送回來,叫我覺得特別對不起你?雖然我確實對不起……那也是你先!”白荼一瞪尚在搖榻上看書的陸煦便激動道。

  陸煦抬眼一瞥她,幽幽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回去休息。”

  自己一肚子火,他倒不緊不慢,白荼不禁學起婦人撒潑一般,不請自來地穩坐到一旁的位置,道:“我就在這兒休息!你不是讓那些炭全送來我身邊嗎,那現在我來這兒,也要把你烘乾個透!”

  陸煦也由她久坐,即便整個屋子當真乾燥起來而令他止不住咳嗽,她則悄然執鏟,撲熄了幾爐。

  待終於平復了些心情,她再看他時,他正在向水缸里自己的真身投食。

  看起來就笨頭笨腦的丑錦鯉,只余軀殼的真身,全靠她渡靈力才得以如同普通魚類一樣呼吸,但軀殼終究是軀殼,她不是不擔心,那軀殼距離陸煦太近,遲早會被當作不吃不動,只呼吸卻一直活著的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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