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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一位都事往左右掃了眼,也笑眯眯地插話道:「不用聽說了,這事兒在都察院從來不是秘密。你們可要知曉後續?後續就是,兩位御史大人說完後,御史夫人便問:晚膳可要等你回來一同吃?大人立即答:自是要的,一個人用膳也忒寂寞了!」

  宗奎正抿了一口茶入口,聽見此話,實在是憋不住笑意了,想「噗嗤」一聲笑出來,偏生那口茶堵在嗓子眼裡,直接便嗆進氣管里去了。

  登時咳得面色漲紅,雙目含淚。

  魯御史進來時,沒聽見宗奎咳,倒是看見了他激動得不能自已的樣子。

  隨即便想起了這位并州宗家的榜眼宗奎,同狀元郎一樣,也是費盡心思要入他都察院之門的,想來也是個一身熱血的好兒郎。

  於是一撫鬍子,老懷一笑,道:「不過才第二日當值,怎地就激動成這樣了?」

  說罷,便喊上二人進了一邊的廳房,將一封密信扔到桌案上,道:「今日你們隨左副都御使跑一趟兵部,此密信檢舉的,是兵部尚書胡提!」

  第78章

  都察院與刑部、大理寺並稱「三法司」, 主掌監督與彈劾,必要時,還能上陳建議。

  「這密信里說兵部尚書胡提曾秘密貪下軍餉, 累計白銀數萬兩。嚯, 此事若是真的, 這胡提當真是吃了狼心豹子膽, 連軍餉都敢貪,也不怕日後祖墳被人扒出來潑糞!」

  宗奎正了正頭上的烏紗帽,繼續壓低聲音道:「不過吧, 如今凌首輔與朱次輔兩派爭得那樣厲害, 也不知曉這密信所言的, 究竟是真是假。」

  霍珏低下眼,掩住眼中的眸色,嘴角微微提起,道:「是真是假, 一查便知了。」

  「這種貪墨案子, 哪那麼容易查?尤其是兵部尚書那等子級別的官,別忘了, 他後頭還有個凌首輔在。」

  宗奎的伯祖父任大理寺卿, 他從小耳濡目染之下,也知曉要扳倒一個身居高位的官員, 屬實不易。

  多少案子都因為證據不足不了了之。

  霍珏側眸看了宗奎一眼, 道:「你怕了?」

  宗奎腰杆登時一正, 似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提高聲音道:「誰怕了!本公子自出生到現在就沒怕過什麼!狀元郎, 我同你說, 就算那兵部尚書身後站著的是凌首輔, 我也不怕!」

  宗奎話音剛落,便聽得「吱呀」一聲,一人從幾步外的屋子快步走出來,手裡拿著一摞書冊。

  此人正是霍珏與宗奎正在等的人,左副都御使賈隋。

  賈御史顯然是聽見了宗奎挺直腰杆說的那話,行至他身側,用力地拍了幾下他的背,朗聲道:「哈哈哈,不錯不錯!老師說你們二人都是極好的苗子,果真沒夸錯!我們都察院出來的,就應該要有此氣勢!」

  賈御史生得牛高馬大,一雙手掌又厚又大,這幾掌下來,差點沒把宗奎這世家公子的肺給拍出來。

  三人上了馬車便直往兵部官衙去。

  他們要查的是胡提,卻也不能一到人地盤就氣吼吼地說要抓胡提,只能採用迂迴的手段,聲東擊西,細細盤查。

  那廂胡提聽到都察院又來人了,氣得一口子氣堵在喉頭裡不上不下。

  「說說看,賈隋這次又要查什麼?是不是又說我徇私枉法,任人唯親了?還是說我去歲整理的兵籍不合規矩?」

  進來傳話的傳書史縮了縮腦袋,道:「賈御史說今歲要運往邊關的軍械不如前兩年威武,恐有偷工減料之嫌疑,要來查查帳。」

  胡提用力地拍了下桌案,冷笑一聲:「查,讓他好生查!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不信他真能查出什麼來!你去挑個最亂最髒的屋子讓他慢慢查!」

  該毀掉的東西他早就毀了,他還真不懼賈隋查出什麼來。

  再者說,就算他真查出點什麼來了,最後還不是要移交刑部那裡去?刑部尚書齊昌林與他一樣,都是聽令於首輔大人的。說是同氣連枝都不為過,他怕甚?

  傳書史得了令,忙答應一聲,拉著一張苦臉給賈隋幾人引路去了。

  -

  那廂霍珏在兵部認認真真查帳,這廂姜黎沐著燦爛和煦的陽光去了酒肆。

  盛京的春天比之桐安城,要來得晚一些,到得四五月,方才見著鶯飛草長、花團錦簇的美景。

  這樣好的時節,自然是釀酒的好時候。

  姜黎一進酒肆,便目不斜視地往天井去,也沒注意到酒肆大堂的角落裡坐著位不速之客。

  那人生得高大英俊,一雙陰烈的眼,灼灼地盯著她的側臉。

  宣毅捏緊了手上的酒杯,待得小娘子掀開帘子進了天井,連一片衣角都見不著了,方才仰頭,將杯子裡酸甜可口的梅子酒一飲而盡。

  夢裡的楊記酒肆變成了眼下的「狀元樓」酒肆,而她也從姜掌柜變成了狀元娘子。

  好一個狀元娘子。

  若不是循著霍珏的蹤跡,他堂堂定遠侯府世子恐怕都不能將她從盛京里找出來。

  宣毅眸子裡遍布戾氣,在酒肆里又呆了半個時辰,才往天井的方向看了眼,起身出了酒肆。

  他今日告了假,離開酒肆後便徑直去了長安街的飛仙樓。

  剛下馬車,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脆又驕傲的聲音。

  「你就是定遠侯府的宣世子?」

  宣毅冷冷淡淡地回過身,便見幾步開外的華貴馬車裡,一位年歲不大的姑娘挑著帘子,驕傲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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