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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估摸著她是瞧出來我有些不對勁了,因為那會兒我已經開始窒息了,再加上食道里的高溫,整個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那姑娘也不進門,只是在門外朝里喊道:「有人嗎,快來人啊,這裡有人給噎住了!」

  這一嗓子喊完,我爹跟查文斌加那條狗全出來了,這估計也是我爹活了這麼大頭一次看見有人會被稀飯給噎住,趕緊給我弄了一碗涼水,我連灌了幾大口才稍稍緩過勁來。

  你說這一大早給我來這麼一出,我這心裡窩火著呢,哪裡他娘的有穿這樣來叫門的,這不是存心給我觸霉頭嘛!我把碗往查文斌懷裡一塞就轉身對那姑娘道:「你哪家的啊,懂不懂禮數的啊,穿一身孝服跑我家來幹嘛啊。這大清早的,你是存心的是不是?」

  我這麼一吼那姑娘也有點傻眼了,她上下自己一打探趕緊往後退了幾步,估計也意識到自己穿這樣來的確不妥,農村人那是很講究這些東西的,被我這麼一說,她也漲紅了臉接著就給我來了一個九十度的大鞠躬道:「哥,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我出來急了,真的對不起。」說著說著她就跟那哭了起來。

  「喲,這姑娘咋穿這樣啊。」這會兒我媽也過來了,一瞧這場面趕緊出去拉著那姑娘的手道:「你別哭啊,這多不吉利啊,你要是遇到事兒了就說,咱能幫的就不含糊,來來來,先進屋再說。」

  那女孩倒也倔強,我媽拉她她反而擺手了,然後竟然就跪下了,用手抹了一把眼淚道:「叔,嬸兒,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年輕不懂事兒,多包涵。」

  我爹和我媽對望了一眼,我媽趕緊去扶她起來,誰瞅見這樣的姑娘不心疼,再說這姑娘看著就是一柔弱女子,不料那姑娘又拒絕道:「嬸兒,我不進屋,怕給您家帶晦氣,我這是來找個人的。」

  我媽還是把她給扶了起來道:「有話你慢慢說,別跪著,我們也受不起啊,你要找誰啊?」

  那女孩子瞧了一眼我爹道:「我來找一個姓查的道士,叔,是不是就是您啊?」

  「噗」得一口稀飯從我爹嘴裡也噴了出來,一旁的查文斌弱弱地說道:「我有那麼老嘛……」

  這姑娘便是鈄妃,鈄笑的妹妹,一大早的就來我家鬧了這麼一出。查文斌是個什麼人?別說這麼一梨花帶雨的姑娘來求了,就算是隔壁老王來了都好商量,他就是一爛好人,只要是老百姓有需求,他就去,活脫脫的一當代雷鋒。那時候我還跟他打趣呢,你怎麼不去入黨啊,當然了組織是不可能接受他這樣的宗教份子的。

  說起來鈄笑跟我也是同學,再一個發現她屍首的時候我也在場,鈄家大女兒的美名在我們當地算是有口皆碑的,誰不在背後議論她那命苦。既然查文斌去了,那我也就跟著去了,看看能不能幫點忙,當然了那個二號也就被一同讓我拉去做了苦力,這回他一反常態的居然同意了。

  鈄家在上安村,離我們也有七八里地,這姑娘一早是走過來的,我們這三男一女走在路上好些人指指點點,一個披麻戴孝的閨女後面跟著三男人。認識的知道這是請道士去了,不認識的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了呢。

  到了她家我也是心裡咯噔了一下,以前聽說過鈄笑家庭狀況不是很好,可我沒想到會是這樣。解放後上安村,洪村,還有一個下安村,我們都是屬於同一個公社的,屬於同一大隊管理,後來分田到戶了,人口也多了,這三個村又重新各自劃分開了。當時公社裡有一個集體農場,牲畜都是集中管理的,就落在了上安村,因為這裡是三個村正中的位置。在那裡,公社修了一個大院子和一排屋子用來關牛,其實就是牛棚,用黃泥巴或著稻草壘的土牆,屋頂起初是用茅草蓋得,壓根就不能住人。

  公社解散後,這屋子當時就成了村裡的集體資產,鈄家是外來戶,逃荒過來的。在我們這落了腳之後就買下了這個牛棚,老鈄還是光棍的時候挑了兩間還湊合能住的稍微翻蓋了一下就成了自己窩了。後來有了娘們生了孩子,又把隔壁那兩間縫縫補補了一番,我一走進去就瞧見那地上的坑就跟炮彈炸過似得,一個連著一個。屋裡的燈也很暗,潮氣很重,鈄妃的臉上被蓋了一層厚厚的黃表紙正躺在門板上,身上還蓋著一層破被子,說實話,她那屍體變形的程度的確很難給她換上新衣裳。

  屋裡沒幾個人,外面院子裡倒是擠滿了,那看熱鬧的人都排到公路上去了,好些個男人蹲在院子外面的田埂上三三兩兩抽著煙,一見鈄家小閨女帶回來幾個男人又頓時熱鬧了起來。

  誰讓那年頭查文斌挺紅呢,他一進屋,呼啦的就湧上一群,那個年月沒啥娛樂項目,來個道士做法的場面不亞於過去在農村里搭個戲台請戲班子。老人小孩誰都來瞧,我一個勁在外面咋呼試圖控制一下場面可根本不管用,倒是查文斌進門之後利索,「咣當」一聲抬腳就把門給踢關上了,我知道他那是生氣了。

  按照我們那邊的規矩,村裡有人出了喪事,家家戶戶都是要過來幫忙的,可是鈄家確實例外。

  因為鈄家是外來戶,在本地沒有任何親戚,老鈄又常年在外謀生,他媳婦還是個瘋婆子。家裡條件又不好,看不起窮人這回事在哪個朝代都一樣,別以為新中國真的就讓窮人翻了身,不信你讓窮人去飯店吃一頓不給錢試試,誰會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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