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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平秋眼睛裡掠過一絲黯色,搖了搖頭,緩緩地道:「街路面犯罪主體還在治安上,不合適,因為塢城路反扒隊的事,把刑偵上的支隊長都換了,我可不好意思提。」

  那就沒有了,最起碼在秘書看來沒有,每年偵破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上千例,可是遠遠趕不上案發率,其中將有很大一部分成為懸案、迷案,在警事檔案中被束之高閣,即便是作為執法者的警察,也只能選取對社會危害較大、犯罪形式直觀的案例去預防和抑制。

  「我再想想……」許平秋不確定地想著,不經意間拿起了電話,他在想新支隊長剛剛上任,肯定要燒幾把火,說不定哪裡會有亮點。又在想,去年擱淺的幾例案子,比如網絡賭博案,經偵和刑偵協查的,正在追捕幾位骨幹分子。如果有這樣的案子,倒也聊勝於無。撥著支隊辦熟悉的號碼,問了幾句,臉色陡然而變,嘭一聲就把電話扣了,又問了個電話,嘭又把電話扣了。一拍桌子,氣忿忿地罵了句:「簡直是胡鬧。」

  嚇了秘書一跳,許平秋側眼擺擺手:「小陳不是說你……二隊可真可以,居然敢從追逃人員里抽調走了,簡直是胡鬧。」

  不說報告的事了,許處長向來是雷厲風行,拿起電話,撥通二隊,直接吼著辦公室,通知邵萬戈跑步來接電話,不一會兒就聽他對著電話訓著:「邵萬戈,你清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誰授權你停下賭博案追逃任務的?誰授權你抽調警力的?……二隊是全省刑偵工作的風向標,歪風邪氣在你們這兒漲起來還了得?你聽好了,就此事向支隊、向市局分別寫一封深刻檢討,了不得了你?你眼裡還有沒有上級?連支隊長也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訓著,嘭地扣了電話,許平秋點著支煙,兀自氣忿不平。秘書心裡知道,這在某個層面是領導在刻意的維護著下屬,而且在做著幾個小山頭的平衡,只是這麼凶的口氣他可是頭一回聽到。他有點懷疑,因為去年塢城路反扒大隊的事,許處長那股子氣還沒下去。

  是啊,肯定沒有,許平秋氣咻咻地想著,電話里邵萬戈沒隱瞞,直言相告的。咦?不對了……他有點奇怪,要是下面手腳不乾淨胡來,不至於這麼堂而皇之,於是他舒了口氣,又拿起電話來了,直撥到了邵萬戈的手機上,換了一副和藹的口吻道:「萬戈,我剛才心情有點不好啊,不過你得認清楚形勢,出了去年那檔子事,現在各級對脫離指揮和抗命的事有多反感你應該清楚……你給我說說具體情況,怎麼回事?錯誤不能犯在你身上啊?」

  電話里的聲音秘書聽不到,不過他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許處長聽著,眉頭在慢慢舒展,而且似乎臉上還有某種複雜的情緒,驚訝、愕然、興奮,交織在一起,只聽他說著:「可以呀,一下子撈了三個?」

  「是嗎?還是預先設伏?漂亮。沁源縣可以呀。」

  「什麼!不是縣裡刑警做的?那在哪兒?」

  「羊頭崖鄉!?」

  聽到這個名字時,許平秋如遭雷擊,停頓和屏息的時間特別長,好半晌才換了一副平緩的口吻對著話筒小聲問著:「是餘罪。」

  根本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這個確定的答案似乎得到了認可,兩人在電話上直聊到秘書站得腿發酸才結束,放下了電話,許平秋一靠椅背,毫無徵兆的哈哈大笑了,笑得渾身直抖,笑得愁容盡去、笑得秘書不知所以。

  「別緊張,小陳,失態失態了……來來,報告就這樣寫吧,別字斟句酌了,沒意思。」許平秋此時仿佛全放開了,把報告扔給秘書,秘書剛要問,他強調著:「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我們干我們的,太在乎別人的感受了,非讓我們自己難受呀。」

  「可……還是沒什麼亮點。」秘書躊躇地道了句,不是沒有,而是這位領導太注意平衡,不願意和別人去搶。

  「呵呵,真正讓我得意的亮點,恐怕無法書寫在屁事不頂的格式文里。」

  許平秋仰身一笑,那得意的勁頭,似乎比接到了提拔的任命還要自得。他在想,一年前這個時候招進來的隊員,那一次兵行險招,幹得真漂亮,只是到現在還無人喝彩罷了。

  ……

  邵萬戈放下電話時,臉上同樣透著得意的笑容,他很了解那位時常黑著臉訓人、笑著臉陰人的許處長,雖然已經身居高位,可和大多數刑警一樣同樣免不了俗,每每聽到一個久思未決的謎底時,總會忘了一切,包括生氣。

  他想,這次抽調警力,停了兩樁子案子的事,怕是沒人會追究了。收起了手機,他揚頭向三層的窗口看了眼,又是一年過去了,陸續歸隊的隊員們又帶上了那種愁雲不展的嚴肅表情,這不咸不淡的日子呀,又要開始了。

  隨意的踱步著,到了他剛剛出來的房間,透過門縫,他看到了馬秋林還在心無旁騖地忙碌,那表情顯得莊重無比,雖然僅僅是給地圖標註,貼個小紙條的事,可在外人看來,仿佛是小心翼翼地拿著某個大案的證據一樣。每每寫好、貼上,他總是若有所思地看上好久。

  從年前一直就是如此,隱隱地讓邵萬戈有點佩服這一代純粹憑著腦力和思維去偵破的前輩,雖然在某些方面和現代的刑偵技術相比已經落伍很久了,可也不得不承認,在現代技偵無法解釋和解決的領域,少了這種方式還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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