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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下水?什麼叫牛下水?」解冰愣了下。

  鄭忠亮解釋了,就是屠宰的剩餘物,那些心啦、肝啦、腸啦、膈啦什麼的,晉南一帶,牛下水熬得牛雜格,相當美味。不過這美味和案子相差太遠,解冰異樣地又問著:「收牛下水幹什麼?這麼多人等著他呢?」

  「不知道啊,他收夠一車,就去賣去了。」李逸風道,此話一出,腳面動了動,一看是鄭忠亮在悄悄踢他,他識趣地馬上噤聲了。

  其他人的臉色就不好看了,瞪著李逸風、剜著鄭忠亮,兄弟們忙得顧頭不顧腚,這貨卻倒騰起牛下水來了,簡直是嬸可忍叔不可忍。

  看場面不對,李逸風和鄭忠亮說著告辭,今天就把所長找回來,兩人在一干刑警質疑的眼光中,落荒而逃。

  ……

  一袋,嘭,扔地上了。

  兩袋,嘭,扔地上了。

  餘罪伸手聞聞自己的手,被嗆了一傢伙,惡臭加腐肉的味道,一車牛下水,就用編織袋裝著,鮮血淋漓地扔在一家雜格鋪的地面上,老闆蘸著唾沫,數著油膩的票子,點了一遍,又蘸點唾沫再點一遍,遞到了餘罪手裡,餘罪接過錢,也點了一遍,然後瞪著眼叫囂著:「少了二十五。」

  「哎哎,零頭抹了,一千多塊呢,這年節你賣都沒地方賣去,下水都沒處理乾淨,我們還得費工夫呢。」蓬著一頭亂髮的牛下水老闆咧咧著,就是不出那二十五塊錢。

  「記上帳,後天來了一起算。」餘罪道,收起了錢,上車了。老闆頻頻點頭,一定一定,心裡早樂開花了,這下水進得可比到屠宰場還便宜,他估計是哪家趁年節私宰的。

  是嗎?

  肯定不是,餘罪一邊開車一邊不迭地聞聞車裡惡臭的味道,也不知道這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接下來,又開始重複這幾日的工作了,到屠宰場,以奸商的身份和那裡小老闆討價還價。當地人一般都欺負外來戶,往往買到牛下水的價格比本地人要高几毛錢,連著走了七八個屠宰場,這輛鄭忠亮給找的小貨廂基本就裝了個七七八八了。

  此時一天就差不多過去了,黃昏時分,餘罪拉著滿載的車輛朝著市外開去,行駛了二十餘公里,在橋上派出所的門口停下了,下車後喊著人,派出所後院就屁顛屁顛跑出來一位,開著大門,把車往裡面領,是董韶軍,在這兒也呆了不少時間了,地方是邵萬戈指定的,出於保密需求,設在離翼城市尚有二十多公里的鄉派出所。

  搬下水,打標籤,這趟最累,等一車下完,餘罪累得氣喘吁吁,董韶軍卻是剛開始忙活,忙著從下水裡分揀腸子,捋平、捏捏、然後把內容物聚到一起,輕輕剝開,採樣。腸衣一開,裡面綠的、黑的、黃的就是董韶軍最擅長的專業了,不過為了節省經費,收回來的牛下水,明天還得賣出去,否則得折手裡。

  賣那玩意就夠噁心了,不過比起董韶軍的工作還差點了,又擠了截糞腸,餘罪看得膈應,趕緊扭過了頭。「我說,燒餅,你不煩呀?這活實在挑戰人的胃動能。」

  餘罪小聲問,看董韶軍又揀一個,現在實在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干哪行、傷哪行,不可能不煩。」董韶軍翻著腸子,又剝了一個標本,隨口道:「不過什麼事都有它的價值,總得有人去做吧,我在西安市碰到了我的老師,他是一位沒有任何學歷,卻被部里授予技術類警督銜的前輩,他告訴我,天下沒有隱瞞住的真相,就看你想不想去發掘它了。」

  「厲害,我現在發現啊,最變態的不是形形色色的罪犯,而是咱們警察。」餘罪道,他現在有切身體會,為了找到真相,有時候憋著一股勁,像得強迫症一樣,什麼事都敢幹,包括天天從牛下水裡扒拉證據。

  「我同意,我的老師說過,犯罪本身就是一種社會形態的偏態,罪犯總在某個心理上有某種變態之處,咱們警察要不變態一點,還真鬥不過他們。」董韶軍笑著道,似乎對眼前這些骯髒惡臭的東西根本不在乎。他回頭看累得喘氣的餘罪,其實他也有點奇怪曾經如此憊懶的同學會這麼上心地追一個案子,於是他邊干邊笑著問:「余兒,你當警察比我早,應該深有體會吧?」

  「我就覺得呀,做警察和做愛是一樣的。」餘罪笑著道。

  「哇,你不至於變態到這個水平吧?」董韶軍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想啊,當警察怎麼回事,還不就是苦啊、累得,累得腰酸腿疼、忙得滿頭大汗,其實就為了抓到嫌疑人那一瞬間的滿足感……介個和你啪啪啪累得滿頭大汗,就為射出來爽那幾秒鐘,感覺是一樣滴。」餘罪奸笑著道,回頭時,董韶軍這個老實娃早聽傻眼了,張著嘴,瞪著眼,以觀摩超級變態的眼光看著餘罪,半晌點點頭凜然道:「有道理,從心理滿足欲望的角度上講,這是基本雷同的……別光看啊,來幫幫忙,還有好幾袋呢。」

  餘罪看著董韶軍手裡的腸肚,莫名地反胃了,他擺著手:「這個一點不能滿足我的欲望,還是你來吧!」

  擺著手,逃也似的出了後院的倉庫,好在年節輪休,派出所人員不多,他剛洗了把臉,準備沖衝車上的味道,李逸風和鄭忠亮找來了,這個地方就初期這哥倆知道,李逸風喘著氣,追在餘罪背後道:「所長啊,快瞞不住了,你得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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