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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老百姓他不缺膽氣,可作為警察,他卻沒有底氣,他知道,這件事如果不聞不問也便罷了,可現在已經向村里誇下海口,回頭卻這樣消極處理,他知道要面對的,最輕恐怕也是村人圍攻的口水了。

  匆匆地到了所里,進門時,他回頭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暈色,那是被雲霧遮住的太陽,這持續多日的陰雪天氣也該結束了。一進門,他愣了下,東廂房鄉警們正忙碌著做晚飯,這些天城裡來的董韶軍和大夥廝混得很熟了,正幫忙吹著火,讓他意外的是余所長,此時正拉著辦公椅子,盤著腿,坐在當院,把玩著硬幣。

  那硬幣玩得即便王鑌這個外行也覺得嘆為觀止,在左手的手心裡,右手一拍,飛起來了,落下來時,卻在右手的手背上旋轉,待旋轉的力道使盡,他的右手撐平了,硬幣慢慢地倒立定住了……不是定住了,而是移動得很緩慢。緩慢的滾向中指指尖,從右手中指指尖、滾到左手中指指尖,再慢慢地滾向手腕,在接近手腕的時候,右手從左手下方一墊一拍,硬幣高高的飛起來了,他不是伸手去接,而是伸著一根中指去接……一接,手微微動著,化去了硬幣下落的力道,硬幣於是像粘在他指尖上一樣,他慢慢地縮回了中指,硬幣驟然鬆開,像解放了束縛,在指縫間來回翻滾……

  「呵呵……你可真有心思玩啊。」王鑌哭笑不得地看著。

  「玩就是一種生活態度,要沒有玩好的心態,這地方我估計誰也呆不下去。」餘罪笑著道。眼未視指導員,他說著,一旁看得早已非常神往的李逸風接口道:「對,還要吃呢。」

  王鑌一瞪眼,李逸風嚇得一縮脖子,吱溜一聲跑了,剛出院門,啊喲嚇了一跳,那隻大白狗奔過來了,他尖叫一聲,返回來了。不料那狗兒今天表現得很溫順,汪汪一叫,隨即縮到了一個人的身後。哎喲,大伙兒定睛一看,居然是張猛兄弟,他彎下腰撫著狗腦袋,那狗溫順地舔舔他,他喊了句讓董韶軍扔根骨頭來,董韶軍從鍋里夾了根一扔,那狗兒叼著,老老實實吃上了。李逸風大驚失色,亦步亦趨地走到不遠處,凜然問著張猛道:「猛哥,這……這是虎妞家那狗?」

  「對,我剛從她那兒回來,它叫大白。」張猛得瑟著道,不過聽說李逸風一直在追虎妞,他一直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的感覺。

  「哇塞,你太拽了。」李逸風根本沒往那地方想,豎著大拇指崇拜地道:「母狗都被你征服啦。」

  眾人一愣,旋即狂笑四起,張猛臉一紅,追著狗少打上了。狗少嬉皮笑臉躲著,那賤樣連大白狗都不忍看,掉頭跑了。眾鄉警個個指指點點,有小聲說虎妞和張猛緋聞的,有同情狗少的,要不是指導員在場,早亂起來了。

  攤上這麼一個團隊,指導員王鑌這氣可真不打一處來了,他正要和餘罪說話,又愣了下,他看到了,餘罪雖然在笑著,可他的手非常平穩,硬幣仍然在他的手背上緩緩地移動著,穩穩地停在了手背中央。王鑌嘆了口氣問著:「余所長,你還想玩到什麼時候,非要等到全村人哄到門上質問?」

  「可憐之人,總有可恨之處,他們把丟牛怪罪到警察身上,就像把窮歸咎到命上一樣。如果他們非那樣做,我也沒辦法,大不了像前幾任所長被掃地出門而已。」餘罪笑著道,很坦然,似乎預知到了那個可能非常嚴重的後果。

  所長一坦然,指導員反倒不自然了,他語重心長地道:「小余,這鄉里的情況和你想像的不太一樣,你要是當初不出面,這事就已經解決了……你既然出面了,就不能不解決,老百姓可是認死理的,你一下子,把咱們派出所僅有的一點威信全給斷送了。」

  「如果非要用捐贈的、撥付的、扶貧的款項,給賊贓買單,這點威信,不要也罷。」餘罪抬抬眼皮,很不客氣地道。眾鄉警一見所長和指導員又飆上來,不亂了,個個悄悄鑽在東廂房,顧不上吃了,指指點點,張猛這幾日和老指導員混得頗熟,想上前幫襯幾句,被董韶軍拉住了。他小聲道:「人家領導班子內部矛盾,你瞎摻和個屁。」

  是沒法摻和,甚至王鑌想摻和一把案子也無法如願,這些日子下雪天陰天,除了鬧哄著吃,余所長就是窩在家裡玩硬幣,他實在懷疑馬秋林是不是看錯了這個人。

  對,一定是錯了,他看到了,餘罪還在饒有興致地玩著硬幣,新花樣又來了,雙手一交叉,硬幣不見了,一拍手又出來了,再一拍手又消失了,連玩幾把,臉上的喜色甚濃,看王鑌枯站在原地,他還饒有興趣地問著:「王叔,你一定看不出來硬幣在我的手裡是怎麼消失的對吧?」

  「藏在袖子裡。」王鑌不屑地道,不過馬上愣了,手心對著他的餘罪一換手背,那硬幣根本就夾在指縫裡沒動,一眨眼,又消失了,指導員皺了皺眉頭,哭笑不得地問著:「啊,合著這下雪幾天,就關上門練這個?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高招呢?」

  「高招沒有,劣招倒是有點。王叔,您別急,有時候著急上火,於事無補,總不能把賊叫到咱們羊頭崖鄉作案吧?」餘罪笑著道,收起了硬幣,站起身來了。

  「那這事不能再拖了,今天都臘月二十七了,從案發到現在已經十一天了,年前再不解決,我怕村里人嚷得凶了出別的岔子。」王鑌道,是一種非常嚴肅的口吻。餘罪默然地回頭看了眼,對於這位嘔心瀝血的老警察,他更多的是尊敬,只不過兩人的處事方式差別太大,無法取得共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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