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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說?」

  「他說呀,第一天使勁吃,第二天使勁日,第三天自己刨個坑埋了自己,樹個碑上寫上幾個大字:誰也別來打擾老子。哈哈。」

  「哈哈……」

  兩人相視而笑,笑得眼中有淚,笑得不可自制。那是一種絕望的笑容,他也知道自己的來意,把臥底亮給傅國生,打破他心理上最後的優勢。只是在看到傅國生那絕望的笑容里,餘罪不知道心裡哪兒難受,眼睛酸楚,他悄悄地抹了把,等笑聲漸稀,道:「其實那樣挺好,活著就是人渣中的極品,總不能死的時候像渣吧?怎麼著也像個人物,難道就這樣被小法警拎著吆來喝去?你可以試試,換一種活法,比如,要瓶拉菲,再要幾塊西餐鵝肝……反正都是納稅人的錢,你現在是國家的人,不花白不花。當這個國家的公民,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享受到特權的啊。可傅老大你有,不信你試試?」

  傅國生又笑了,被餘罪的痞相和無賴逗得哈哈大笑,兩人又是一陣笑得不可自制,半晌傅國生使勁敲著隔板,狀似瘋狂了,對著攝像頭喊道:「聽見沒有,給老子來瓶拉菲,82年的。」

  餘罪悄悄地豎著大拇指,贊了個:「這才是我的偶像,傅老大。」

  也許是自知無路可逃,也許是想找回那僅存一點尊嚴,傅國生臉上泛著變態似的潮紅,惡狠狠地看著餘罪道:「餘二,要是我還有機會,第一個滅了那個賤人,第二個就是你。」

  這才是兩人去掉所有偽裝後的真實關係,餘罪慨然允道:「沒問題,如果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他媽不上警校了,跟你傅哥你當馬仔。」

  「真的?」

  「當然是真的,您不知道我有多羨慕您那種美女如雲、金銀如土的生活。」

  「哈哈,你他媽就註定一個窮鬼命,享不了福。」

  「那是,要我不他媽鬱悶呢,哪如傅哥你,就坐在看守所里,獄警也得給您幾分面子,就比如現在,你指揮他們,太容易了,只要您開口,他們比孫子還聽話。」

  「哈哈……」

  兩人越說越投機,傅國生的瘋狂被撩撥起來了,預審奔著推門進來了,一進來傅國生手銬敲得噹噹直響,訓斥著道:「沒聽見老子說什麼,82年的拉菲。」

  預審員怒目而視,反了天了你,卻不料傅國生不屑道:「不就想知道那個殺人案誰做的?問我呀,我知道。想求人總得有個態度吧?」

  預審員驚得一哆嗦,跑了。

  餘罪笑著指著門口道:「他去請示了,馬仔當不了家,就他們一年工資,給大哥你買不起一瓶酒啊。」

  傅國生又哈哈大笑了,兩人又在商議著,提點什麼要求才能顯出身份,最過份的那種。

  兩人不知道的是,從省廳的預審處傳出了緊急命令,命令離紅葉酒莊最近的一個110報警點,馬上取一瓶拉菲往看守所送,這一路警笛聲聲,風馳電掣,終於趕在餘罪站起來了,預審組長端著一瓶紅酒,走進了預審室里。

  「大哥,慢用。」餘罪輕聲道,似乎愧疚因此少了幾分。

  「滾蛋,別讓老子再看到你。」傅國生不屑地命令著餘罪,仿佛他仍然是老大。

  監視的屏幕上,法警一左一右,一位給傅國生倒著酒,另一位拿著刀叉餵吃著鵝肝,享受著這一特殊待遇的傅國生又恢復了那種叱吒風雲的老大作派,邊吃邊道:

  「那殺人案疤鼠乾的,怎麼把人從四樓上運下去?那不很簡單嘛,疤鼠以前就在火車站在扛包的……麻袋一扣,繩子一紮,從窗戶上就吊下來了嘛,當時知道你們有監視,下面有車接應……接應的是小海吧,就莫四海,他找的誰我不知道……阿SIR,你不能刨根問底啊,我曾經好歹也是個老大,有些細節,我真不知道……線人怎麼發現的?哈哈,我根本沒發現他有問題,只是多留了個心眼試試他,如果收到假貨氣急敗壞地回來找我,我自然給他真的,當然,如果不回來,我們就得去找他了……」

  在監控室的許平秋還在痴痴地看著場面戲劇性的變化,林宇婧眼神好不詫異,沒想到線人死於一個簡單的測試;杜立才有點複雜,既驚訝這個結果,又生氣那個過程,他實在搞不清嫌疑人腦子裡這些亂七八糟的邏輯,好說歹說不交待,被餘罪這麼胡謅亂扯一通,喲,全說了。

  「走吧,咱們的任務圓滿完成了。」許平秋臉上微微的笑意露著,得意中有一種無奈。

  「餘二得好好再回爐煉煉,這思想實在問題大了。」杜立才心揪地道著。

  「錯,該煉煉的是我們。」許平秋停了一步,回頭對二人道:「我們眼裡看到的是嫌疑人,是他的罪不可恕,而他眼裡看到的是人。所以他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也能理解,在我們這位置上,永遠理解不了的東西。」

  有區別嗎?

  杜立才搖搖頭,苦笑了,他總覺得許平秋對於餘罪這個二流子警校生有點袒護過份了。三人相隨出門不遠,再看到餘罪時卻異樣了,他蹲在預審室的門口,像受了某種委屈一樣,眼睛紅紅的,像偷偷哭過,林宇婧要叫人時,被許平秋攔住了,許老頭像是很欣賞一般,靜靜地看著餘罪。他突然想起了,在警校的射擊場上,餘罪抱著那個暈槍的女生,他不吝向任何人伸手,現在,又把手伸向了末路的毒梟,幫了他一把,也推了他一把,似乎這個人,需要他重新審視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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