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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見到心中神明的模樣。

  哪怕蘇大為現在叫他們去死,他們都不會猶豫。

  因為在這西域,強者對生靈,擁有絕對的支配權。

  而大唐名將蘇大為,便是強者的巔峰。

  當世最強的那個傳說。

  「我們從于闐城逃出的時候,聽說龜茲被圍,但是沒有親眼去龜茲城印證,現在距離我們逃出來,已經過去了七日。」

  蘇大為轉頭看向跟上來的安文生:「龜茲城存糧和軍略儲備能支持多久?」

  「三月有餘。」

  安文生道:「龜茲是西域重鎮,也是重要樞紐,儲藏富足,大都護遷來時,又加固了城池。」

  蘇大為心中默思片刻點點頭道:「以裴行儉之能,哪怕是大食人圍住,只要糧草不缺,支撐下去不是問題。」

  阿史那道真又問:「但以裴行儉的本事,怎麼會困守孤城?」

  裴行儉是大唐唯二名將。

  僅次於蘇大為。

  任何一個名將都不會把自己陷於死地。

  阿史那道真以己度人。

  若是自己,絕不會困於城中,而要帶騎兵出城,作為犄角之勢,或者戰略撤退,以做後圖。

  蘇大為不假思索道:「原因有三,第一點,若是裴行儉撤軍,龜茲必陷。大唐安西都護府將亡於大食人之手,這對我軍在西域的軍心士氣,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安文生、阿史那道真,以及趕上來的阿史那順、阿史那延,程處嗣、蕭規和李敬宗等,都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唐軍在西域已經連續敗過兩次。

  若是大食軍將安西大都護給滅了。

  那就完了。

  砸掉一塊招牌很容易。

  但是要重塑信心,至少會花上十倍精力。

  唐軍能在西域維持存在感,也是從太宗時期,數十年如一日對西域用兵,一個接一個大仗打下來,一場接一場勝利贏回來的。

  「第二點,龜茲城不僅是大都護府,還是我軍重要樞紐,裡面儲藏有大量糧草輜重,兵器儲備,若撤離,這些東西無法帶走,只能付之一炬。

  而失去這些補給,在野外,以我軍的實力,更容易被敵人追上圍殲。」

  這一點是李敬宗等人沒想到的。

  不由心中一凜。

  只想著不要困守孤城。

  可若在野外。

  唐軍不可能帶太多的輜重補給,也就意味著更容易被大食人給追上。

  到那時,數千唐軍將被多達百倍的敵人給淹沒。

  守住龜茲,雖是孤城。

  但何嘗不是一種自保的策略。

  至少依託城池,能最大的發揮唐軍軍事重鎮的防守優勢。

  大食人就算有十幾二十萬人,也無法在小小的城下,將人數完全展開。

  這樣人數優勢,反而發揮不出來。

  見眾人聽明白了,蘇大為繼續道:「最後第三點,乃是裴行儉的計策。」

  「大都護的計策?」

  「你們只知大食人的兵勢,只知我軍在西域存在劣勢,卻忘了裴行儉本就是天下有數的名將。」

  蘇大為平靜道:「名將是什麼?先為己之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我,可勝在敵。昔年裴行儉曾任長安縣令,我為不良帥。

  我素知他的智略。

  而且他與我兵法同源自蘇定方。

  作戰最重謀局。」

  眾將一時瞪大眼睛,摒住呼吸,豎起耳朵,聽得忘乎所以。

  就連蘇大為懷裡的李旦,以及站在馬上的那群胡人,都支愣起耳朵,聽得如痴如醉。

  這是什麼?

  這是當世第一名將,對戰局的分析。

  對人心和形勢的分析。

  能有機會聽大唐第一名將的思維戰略,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

  尋常人哪有這般天大的機緣。

  這是有了大氣運,祖墳冒青煙才有的機會。

  只聽蘇大為懷抱李旦,騎在馬上繼續道:「若我是裴行儉,想要拖延大食人的攻略,儘可能保存安西四鎮是必然,可若安西四鎮無法全數保存,那便重點守住龜茲。

  可是守住龜茲就夠了嗎?

  為將,能戰則戰,不能戰則守,不能守則走,走亦不能,唯亡而矣。

  既然算到敵人大軍會來,會被百倍兵力圍城,固守是一策。

  如之前阿史那道真所說,分出輕騎以做犄角,也是一策。

  甚至以斥候混入大食人軍中。

  或輕騎伺機毀壞大食人後方補給。

  只要能混亂大食人的組織,打斷他們的進攻節奏,都是可行的策略。

  但這些,都只是拖延時間,是居於劣勢的無奈之舉。

  無法改變根本劣勢。

  到我與裴行儉這個程度,想的不光是守,更要想如何扭轉局面,取得勝利。」

  名將之所以為名將。

  就是在任何絕望的時候,都存著求勝的渴望。

  有著強烈的勝利慾望。

  心中所思所想,不是如何活著,而是如何求勝。

  如何死中求活。

  「我料裴行儉已經知道我會來,他固守龜茲,既是保存實力,同時也是等待我率大軍到來。也只有他以身為餌,才能將大食主力,牢牢吸引在四鎮之地。

  待我大軍一到,可收裡應外合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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