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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一圈金吾衛心下一凜,忙叉手應喏。
就在此刻,突然見第二輛馬車,一聲輕響。
有一個身披黑色斗蓬的人,在幾位家僕模樣人的攙扶下,從馬車中下來。
莫非是正主?
所有人不由一愣。
連李敬業都下意識將目光投過去。
起先是疑惑。
接著是思索、回憶。
再然後,李敬業面色微變。
身體微微顫抖。
「頭兒,你怎麼了?」
副手心下吃驚,低聲問。
李敬業抓著他的手:「你特麼到底給我攬了什麼活,這人的事你也敢惹?」
副手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道:「屬下……屬下絕沒有,沒有別的心思,屬下,不明白!」
其餘金吾衛忙勸道:「陳頭一向本份,頭兒我等願為他做保!」
「賊你麼的!」
李敬業紅著眼睛環視眾人:「你們可知,以前在長安有兩個閻羅?」
兩個閻羅?
這個倒是聽過,第一位,是那位長安縣不良帥五毒閻羅,第二位則是……
「玉面閻羅,嚴守鏡。」
李敬業聲音透著一股寒意,仿佛從地獄中吹來的陰風。
「在大唐,哪怕被大理寺,被刑部盯上都不怕,只要不違唐律,但若是被這玉面閻羅盯上,十條命,便死了九條。」
他喘了口氣,像是要將心中的恐都吐出:「速撤!」
這兩個字,說得斬釘截鐵,再沒有半分遲疑。
若說之前看出宮中太監,他還有些好奇,有些想知道這背後的故事。
但從認出嚴守鏡的瞬間。
李敬業就怕了。
恨不得立刻便逃之夭夭,離這家酒肆越遠越好。
可偏偏,他想走,嚴守鏡卻向這邊看來。
纖瘦白皙,如女子蘭指般的瘦長手指,向著這邊遙遙一指,側身對身邊僕人耳語數聲。
李敬業的心,一下子涼了。
完了!
被看到了。
從馬車後,早有一些人湧出。
身邊的副手陳墨之及一眾金吾衛臉色微變:「是洛陽不良人,好像是南九郎的人。」
不用他們說,李敬業早已經認出來。
他心下電閃,臉色接連數變。
難怪這酒肆敢違制。
難怪不見不良人。
原來都在嚴守鏡身邊侍奉著。
這次的事,與嚴守鏡,與都察寺,甚至宮中某位貴人有關!
踏踏踏~
耳聽急促的腳步聲,冷汗順著李敬業臉頰滾落,一直在下巴上,聚成水珠滴落。
七月天明明很熱。
但他此刻全身感覺不到一絲熱度,只覺猶如半隻腳踏在鬼門關上。
數名不良人走上來。
為首的,是南九郎的副手,洛陽不良副帥黃三手。
一上來,先叉手行禮,語極恭敬:「我等奉命在此行走,不知金吾衛這邊是?」
李敬業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哦,我們聽說這邊有酒肆違了孝制,過來查看一番。」
說著,又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問:「兄弟,這什麼狀況?」
以李敬業過去的心氣,自然是看不上黃三手等人,但他此刻剛受貶,再加上恐懼黃三手背後的人,還有眼前招惹上的事。
說話聲音都比平時柔和了數分。
黃三手微微一笑,欠身道:「宮中貴人辦事,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
「哦~~」
李敬業故做恍然:「原來是宮中的事,那便沒事了。」
說著,轉身沖大夥使了個眼色:「都撤了吧,沒人違制。」
其餘的金吾衛也都是人精,一個個打著哈哈,故作輕鬆:「哪個王八糕子亂報消息,這麼熱的天,白跑一遭!」
「就是,不如去武候鋪子納涼!」
「前面三條街有個冰鋪不錯,咱們過去吃一碗……」
一眾金吾衛相互打著眼色,轉身離開。
身後,黃三手挺起身,深深看了李敬業一眼,沖身邊不良人耳語幾句,眾人轉身回馬車,向嚴守鏡回報。
嚴守鏡點點頭。
輕揮了揮手,不良人忙撤開,在稍遠處警戒。
然後是一些膀大腰圓,一看便是宮中出身的武者,身穿著常服,頭戴幞巾,但卻難掩一股彪悍之氣。
這些人守在各處要道,神情警惕。
再然後,還有數名太史局的異人,隱隱守在馬車周圍。
酒肆四周高大建築,被人蹬蹬蹬的上去。
一番清場後,高出酒肆的樓宇都被人守住。
「頭兒,這事不對啊。」
數百步外,街道轉角。
副手陳墨之縮回窺視的眼光。
膽戰心驚道。
「還用你說!」
李敬業低罵道。
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來。
這份守衛警戒程度,何止是高,簡直是高到離譜。
恐怕,只有天后那種身份,才能配上這種級別的守備吧?
以李敬業的眼力,實在想不出還有任何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頭兒,頭兒!」
身後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先頭派去查酒肆背景的金吾衛,興匆匆的跑上來。
人還未到,早被其餘人衝上去,七手八腳的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