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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此刻的武媚娘,又回到當年在太宗面前,手執鋼鞭馴馬的時候。

  若這馬不聽話,便用針刺它,用鞭子抽它。

  再不聽話,以大錘錘它。

  若還不聽,那打殺便罷。

  這般剛烈的話,簡直難以置信,是從一個少女口中說出。

  數十年來。

  武后母儀天下。

  以無數柔情胸懷,包容皇帝,以過人的手段,統馭後宮。

  以過人的精力,輔助李治理政。

  以致於連李弘都忘記了,自己的母后,是個什麼性格。

  那是外柔內剛,手段極為酷烈的武后啊。

  據聞母后早年曾入感業寺為尼。

  但為何,為何……

  李弘低下頭,用衣袖擦拭著臉頰的淚水。

  「母后……」

  他聲音低沉:「我想念父皇了,能否讓我見見父皇?」

  在這一刻,他無比思念父親李治。

  大唐聖人。

  儘管,與母后相處的時間更多。

  儘管父皇有很多個兒子。

  但無疑父皇最疼愛的是自己。

  也對自己寄予最多的存望。

  自從去歲那些事發生後,李弘已經很久不曾見過李治。

  平日裡都是極力忍住。

  直到現在,在內心彷徨。

  在對母皇感覺變得陌生後,他忍不住,提出想見父皇的要求。

  武媚娘一時沉默。

  李弘詫異的抬頭看去,卻見武媚娘幽幽嘆息道:「弘兒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母后?我只是想見見父皇,想向父皇請安。」

  「太子殿下。」

  一旁傳來一個宮女清脆悅耳的聲音。

  李弘轉頭看去,認出是武后身邊的小侍女,名上官婉兒。

  此女身骨嬌弱,年紀雖小,但已顯出美人胚子。

  生得細眉甜目。

  眉心以硃砂繪有花瓣,奪人眼目。

  方才注意力全在母后身上,對殿中其她人,一時倒沒在意。

  只聽上官婉兒微微一禮道:「皇后日理萬機,已是極忙碌了,今日處理奏摺,足有五六個時辰,到現在還水米未進。」

  「母后……」李弘不由一怔,心頭又是愧疚。

  和母后比起來,自己受的那點苦又算什麼。

  居然在母后面前痛哭流淚。

  難怪母后叱責自己。

  只聽上官婉兒繼續道:「若太子真有孝心,就先回太子府,讓皇后歇息片刻,可好?」

  小宮女說這番話,有些僭越了。

  不過既然武后沒有開口阻止,那便代表了武后的意思。

  李弘心下有些發急,叉手行禮道:「兒臣不敢耽擱母后休息,還請母后准我探視父皇。」

  前年的那番變故。

  蕭禮帶人披甲上殿。

  言及要保太子登基,實乃大逆不道之言。

  在那之後,李弘被短暫囚禁了數日。

  直到洛陽那邊傳來消息。

  聖人李治病重,命李弘監國,皇后武媚娘輔政。

  軍國大事,皆由太子與武后欽定。

  太子李弘才得以自由。

  事後,他反覆查證推敲,證實李治確實只是靜養身體。

  朝中也沒有大的波瀾。

  這才放下心來。

  唯一令李弘不解的是,那蕭禮,竟然被母后拔為兵部尚書。

  朝堂上,呈現一種詭異的平靜。

  除了宰相李敬玄,幾乎無任何人反對。

  李弘不敢深想,只得一面處理朝政,一面暗中打探蕭禮的事。

  結果去歲,李敬玄因和蕭禮爭執,一怒之下,應下武后旨意,親率大軍前往西域平叛。

  最後竟致大敗。

  十萬唐軍,土崩瓦解。

  李敬玄險被武后賜死。

  還是太子李弘拚命遊說保下。

  然後便是這次關中大旱。

  關中糧倉里的糧食不翼而飛。

  不知為何,這所有的事串在一起,竟隱隱有一種可怕的猜想。

  李弘的肩膀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起來。

  「弘兒,你且退下吧,為娘乏了。」

  武媚娘揮了揮衣袖。

  「母后。」

  李弘突然抬頭,臉色蒼白,深陷的眼禍里,有一種可怕的光芒。

  那眼神,是武媚娘從未見過的陌生。

  「弘兒,你怎麼了?」

  武媚娘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母后,是不是你?」李弘咬牙上前半步。

  「弘兒,你在說什麼?」

  武媚娘輕輕活動著發酸的手腕,雙眼直視著李弘。

  眼神深邃,仿佛透過李弘的身體,將他的靈魂看穿。

  若是尋常人,被武媚娘這種眼神盯著。

  被母儀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后這般盯著,只怕早就亡魂大起,跪地磕頭了。

  但李弘只是勇敢的與武媚娘對視。

  不但沒有退後,反而繼續向前。

  「前年蕭禮,去歲李敬玄,今日關中糧倉……我查過,那些糧草,呵呵,都是被兵部強撥走,由母后你下鳳旨,名為徵調軍糧,準備平叛。

  但,那些糧草並非走的正規流程,如今下落也不可查……」

  李弘每進一步,音量便提高數分,直至聲音沙啞,聲嘶力竭。

  「母后,你究竟是為何?為何要這麼做?那蕭禮究竟是何人?兒臣查過,蕭嗣業二子當年死在石頭城了,如今的蕭禮,究竟是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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