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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禪宗五祖弘忍所傳衣缽。
一個新的佛學種子,在他心中破繭而出,越長越大,已經隱隱成為參天大樹。
站在門邊,向外看去。
西邊,吐蕃,天竺方向。
隱隱有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半邊天空。
慧能的心中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應。
不知為什麼,他在這一刻,想起了蘇大為,想起了玄奘法師。
想起了自己求佛的日日夜夜。
一種明悟從心中起。
原來如此。
這一刻,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看透過去未來。
「師父,怎麼了?」
一名弟子揉著惺忪睡眼,見慧能站在面前,不由一驚。
慧能向他道:「站在這門裡,向西望,你看到什麼?」
那弟子一臉迷糊:「什麼也沒看見,外面是黑夜啊。」
說也好笑,慧能自己年紀也不太大,明明還帶著少年稚氣,此刻竟板著一張臉,故做老成的訓誡:「當日你入我門,我曾問你,什麼物?怎麼來?今日能答否?」
「弟子,弟子不能答!」
名懷讓的弟子一陣慌亂。
師父,您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這個念頭才起,卻見慧能不知何時,從背後抄起一根木棒,狠狠打在懷讓頭上。
「咄!」
「哎呦!」
懷讓慘叫一聲,撞天叫屈:「師父你打我做甚?」
「為師是點化你,這叫當頭棒喝!」
慧能丟了木棒,背著手在殿內踱步。
另一邊迷糊睡著的弟子,神會也醒了過來。
看著慧能走來走去,喃喃道:「師父怕是魔怔了。」
「有了!」
慧能突然撫掌大笑:「從今爾後,我這一門,便叫禪宗,不立文字,教外別傳。」
「啊!」
神會與懷讓面面相覷。
卻見慧能雙手合十,面色平靜。
不像是著魔的樣子。
門窗外透出的光,照在慧能的臉上,一片祥和。
「師父,我們……」
神會吞了一下口水:「還去洛陽嗎?」
「不去了。」
慧能手指做拈花狀,微微一笑:「去曹溪。」
……
更遠的地方。
洛陽。
李治被莫名的悸動驚醒。
他披衣而起。
站在洛陽紫微宮,遠眺天空。
西方一道金光划過。
好似一顆流星,沒入分野。
「西方白虎主殺?」
李治心頭突然一陣煩惡。
「快召太史令李諺入宮。」
後宮中。
正挑燈披閱奏章的武媚娘,手裡的狼毫筆突然一頓。
那鐵劃銀勾般的字就此停住。
一滴墨汁自筆尖落下,在奏章上泅開一片。
「皇后?」
在一旁侍奉的上官婉兒詫異道:「可是累了?需要婉兒幫著抄錄嗎?」
她眉心傷口已經好了。
只是留下一個深深的傷疤。
現在以硃砂描繪花瓣以遮掩。
一雙眼睛依舊靈動。
只是臉上沒有了過去天真爛漫之氣。
好像李治對她眉心那一刀,令她從一個童稚少女,一下子變得成熟許多。
「無事。」
武媚娘搖搖頭。
將筆擱下。
伸手撫上脖頸間掛的那枚玉佛。
幽幽嘆了口氣:「快了吧。」
「什麼?」
上官婉兒以為自己聽差了,追問一句。
「沒什麼,掌燈,我還要批完這些摺子。」
武媚娘活動了一下發酸的手腕,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明媚,美艷不可方物。
上官婉兒雖是女人,一時也看得呆住。
……
洛陽城外。
葉法善、劉志合等一幫道士們一個個站在道觀院中。
眺望著西邊方向,一時無言。
站在葉法善身邊的,有一位年輕弟子。
正是青城山上老君觀來的承貞小道。
「葉天師,怎麼了?」
「你沒看到嗎?」
葉法善對這位由蘇大為介紹來的道人十分重視。
一番考校後,也發現這年輕道人頗有悟性,是個不錯的苗子。
無論看蘇大為的面子,還是別的考慮,都得將他做山門弟子栽培。
因此也就沒當外人。
「西邊方向,那種氣象……不是大能出世,便是大劫。」
「大劫?」
承貞不由想起當日見過的那位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縣公」。
那位應該便是大能吧?
大劫又是指什麼?
年輕的他,實在無法想太遠的事。
站在那裡思考著,不知不覺,又犯困起來。
呼~~
「天師……」
一旁的茅山宗弟子,看著承貞居然站著睡著了。
頓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各種看不慣。
「這傢伙居然和天師說話時,站著睡著,大失禮儀。」
「他是馬嗎?居然能站著睡……」
院中一片轟笑。
空氣里一時充滿快活的氣息。
「莫要笑。」
葉法善抬手壓住眾人。
目光投在承貞身上時道:「別看司馬承貞年輕,造化卻不小。你們只看到他站著睡著,我卻看他體內氣脈周流不息,真炁混元,若不是先天靈根,便是有特別修煉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