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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不能多想。

  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

  「阿博,你說人會變嗎?」

  蘇大為指了指桌面的茶杯。

  李博一時追不上他的思路,呆了一下:「這……會吧。」

  就像他以前在西域流浪,現在卻在長安作為蘇大為最得力的幕僚,身份地位權勢,不可同日而語。

  居移氣,養移體。

  如今就連開國縣伯府中的下人,都被各方看中,暗中想盡方法拉攏。

  更何況是李博?

  甚至有人傳言,李博乃是蘇大為身邊的「黑衣宰相」。

  不知多少人走不了蘇大為的門子。

  只得削尖了腦袋,想盡辦法先來結識李博。

  只是李博眼光甚高,同時頭腦清醒,不會輕易被各方高門大姓收買罷了。

  現在的他,與永徽年間的他,當然不同。

  蘇大為也一樣。

  如今的開國縣伯,一言一行,都受各方關注。

  他避居家中,連聖人和武后都要派宮中太監攜禮物慰問。

  一句話,便能改變無數人命運。

  這樣的朝中重臣蘇大為,與永徽年間的小小不良人,當然不同。

  絕對不同。

  蘇大為平靜的看著李博:「依我看來,人有些習慣是很難改的。」

  呃?

  說的不是身份地位這些,是習慣?

  習慣,又是什麼?

  平時的言行?

  還是……思維方式?

  熟悉蘇大為性情的李博,隱隱把握到一絲什麼。

  蘇大為輕輕端起茶杯,看著碧綠的茶湯在杯中一圈圈盪起漣漪。

  「你看,你隨我回長安有十餘年了,但是當年在西域那邊,用雪水泡茶的習慣一直未改。」

  「呃,這是我的不是,喜歡食不厭精,茶也要飲最好的。」

  李博尷尬的道。

  蘇大為擺擺手:「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一個人的思想、三觀,思維邏輯,有他自己的方式,哪怕環境變了,有一些根本的東西,是很難改的。」

  他舉了舉杯:「如你喜歡巴顏喀拉上的雪山水,而我,無論到哪裡,都想令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李博精神一振,脫口而出:「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

  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必可勝……

  守則不足,攻則有餘。

  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這是《孫子兵法》中的話,也是蘇大為最喜歡的一段兵法論述。

  從蘇大為參軍以來,他便一直按著這條準繩去做。

  開始時,是減少自己的錯誤,儘量不暴露任何弱點,可敵人可乘之機。

  漸漸的,他的兵法越來越厲害,廟算也越來越厲害。

  甚至可以用故意暴露出來的弱點,去引誘敵人做出他想要的反應。

  而以敵人的反應,反推出敵人的弱點。

  最後一擊必勝。

  到了這一步,就連蘇定方和李勣等大唐軍神,也認為蘇大為已是年青一輩的名將。

  以用兵而言,在這個年紀段,大唐無人是蘇大為的對手。

  「其實一個人的思維方式,很難改的,這和自己的出身,和家庭環境有關,和經歷有關。」

  蘇大為似乎在與老友閒談。

  在對著李博的時候,十分放鬆,隨口道:「我初為不良人,並不懂得查案,直到遇到狄仁傑大兄,見識過他的破案手段後,我才知道,人與人的差別。」

  「差別?」

  「論斷案如神,見微知著,我不如狄仁傑大兄,這是天賦,羨慕不來。」

  蘇大為嘴角含笑,思緒似乎飛回到永徽年間,在柳娘子的小院裡,初識狄仁傑的一幕。

  「但我也有我的長處,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知道自己的長處,將其發揮到極致,便能無往而不利。」

  聽著蘇大為的話,李博若有所得。

  這些年跟著蘇大為,他也習慣了蘇大為這種說話方式。

  有時聽起來好像是顧左右而言它,但其實只是從另一角度,在說同樣的問題。

  阿郎的長處……

  李博細思著,最佩服他的,大概就是天馬行空的想法,那些靈思妙想,層出不窮,常有驚人之舉。

  不提他那種種神異的發明。

  就說征吐蕃之時,誰能想到,在雪谷中,他居然會利用雪崩去對付吐蕃軍?

  在征高句麗時,掘了大同江,去淹沒平壤城,一戰定乾坤。

  在守百濟,防禦百濟復國叛軍時,又令趙胡兒率一支人,穿上飛翼,神兵天降,飛入叛軍守的石城。

  蘇大為的思維方式,絕不是普通唐人那種。

  李博說不上來,但隱隱有一種感覺,有時候覺得自家阿郎,實在不像是唐人。

  也不像是任何一國的人。

  天知道他哪來那麼多的腦洞和見識。

  蘇大為不知李博已經越想越遠,耐心的道:「我的思維方式,比之在狄仁傑大兄的斷案,自然是不如,若論比朝中的那些高官大臣,這政爭權謀,也大大不如,但我有我的優勢。」

  他向著李博微微一笑:「我所擅長的是大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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