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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刀狠狠劈落。

  就見那怪物將手一揮。

  一條手臂猛地伸長,宛如柔若無骨的長鞭狠狠抽過來。

  方才就是這東西在偷襲他。

  程處嗣不閃不避,大喝一聲,橫刀落下,與對方長鞭般的手臂碰撞到一起。

  噗地一聲悶響。

  仿若劈在厚厚的牛皮上。

  橫刀向一側滑開。

  程處嗣眼角看到那人的手臂如蟒蛇般,怪異的一個扭動,變了一個方向,向自己抽來。

  殺機撲面。

  他大叫一聲,狠狠一個一字馬下去。

  喀嚓!

  頭盔整個飛出。

  一縷熱流從頭頂淌下。

  若是他反應慢了半分,只怕現在已是身首異處。

  「賊你媽!哪來的怪物,這般厲害!」

  程處嗣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四十多歲了,不知多少年沒練過拉筋的功夫。

  這一下大劈叉,差點弄個雞飛蛋打。

  但他卻顧不上這難言之痛。

  只覺心頭寒意大盛。

  對面的怪物,宛如死神敲門,再一次衝上來。

  ……

  右相府中。

  李敬玄端坐於房內,面前的茶几,擺著一碗茶,一碟豆。

  在做右相之前,他性情狂放風流,文才斐然,可在成為右相後,他就像是變了個人。

  變得極為隱忍、沉穩,喜怒不形於色。

  一個人,是絕不可能變化這麼大的。

  唯一的可能,這兩副面孔中,有一個是他的「人設」。

  鯨油燈的光芒照亮了李敬玄的臉龐。

  瘦長而俊逸,頷下三縷黑須。

  襯著他細長的眼眉,總有一種陰柔之感。

  而他的眼裡,卻有著一份與這陰柔相反的殺伐之氣。

  「查清楚了嗎?」

  李敬玄手指輕撫著茶杯。

  跪在堂下的僕人,低頭道:「阿郎,外面很亂,好像是……有叛軍。」

  「叛軍?」

  李敬玄低頭琢磨了一會:「哪來的叛軍?」

  「這……不知。」

  「那他們在做什麼?」

  「在……在強闖宮門。」

  李敬玄撫摸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似乎是聽到什麼笑話,薄薄的唇微微翹起:「打宮門?他們瘋了嗎?這是誅十惡不赦之重罪,謀逆,要誅九族的。」

  「他們好像已經闖入宮了。」僕人聲音透著一絲怪異。

  「嗯?」

  李敬玄兩眼微微一眯:「有趣。」

  「外面亂的很,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叛軍……阿郎,要不要湊齊人手去……」

  「去做什麼?」

  「護駕?」下人試探著問。

  不料李敬玄卻冷笑一聲:「護駕?護什麼駕?你覺得陛下需要我們這種人做什麼?你看看長安那些駐軍有動嗎?他們不動,咱們也不動。」

  「那……」

  「你再去探,有確實的消息,再報與我。」

  「喏。」

  待下人退去,李敬玄手裡端著杯子,久久不動。

  直到有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敬玄兄在想些什麼?」

  「朋友來了,無以招待,請你喝一杯茶吧。」

  李敬玄仿佛並不奇怪。

  那聲音像是從他的影子裡發出的。

  他身後的影子在扭動著,緩緩有一個人形自其中浮現。

  「就一個杯子,如何請我喝茶?」黑影問。

  「此事容易。」

  李敬玄對著茶杯輕輕一划。

  那一個原本完好的瓷杯,立時從中分開兩半。

  最詭異的是,每一半都帶著茶水,卻不見有一滴茶水濺出。

  李敬玄自己拿了半杯,又將剩下的另半杯往前推了推。

  「請。」

  黑影中,有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捏住半杯茶,發出嘿嘿的笑聲。

  「你倒是沉得住氣。」

  「沉不住氣又如何?今晚的事,總會有個結果,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還能更壞嗎?」

  「那可未必……」

  黑影舉杯,將半杯茶喝掉:「弄不好,大唐會天翻地覆。」

  最後一個字說完,李敬玄的眼瞳里,寒芒一閃。

  ……

  雨水漸漸匯聚成了溪流。

  蜿蜒著流淌。

  水中,帶著絲絲血紅。

  一具具屍體倒在宮門前。

  又或者是入宮的小道旁。

  血水從這些屍體上湧出,被雨水沖淡。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血腥氣。

  咚!

  最後一名金吾衛的身體被拋到一邊。

  魏三郎抹了把臉上的液體。

  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又或者是敵人的血。

  「三郎。」

  一旁張敬之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們……我們殺了這麼多人!」

  「你怕了?」

  魏三郎掃了他一眼,冷笑道:「開弓可沒有回頭箭。」

  「我孤家寡人一個,怕個甚,你和牛七郎都是有家口的,才有顧忌。」

  「沒什麼顧忌。」

  魏三郎沉默了一瞬:「我們今天的拚命,是為了他們有更好的前程。」

  說著,他甩了一下刀,將上面的血珠子甩掉。

  「別浪費時間了,趕緊把事做完。」

  僅剩的數百名甲士,在幾名身份神秘的太監帶領下,向著禁宮匆匆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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