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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為……為何?」

  阿史那道真狠狠一拍桌案:「你為了軍功,為了打敗吐蕃人,就犧牲自己的兄弟,你……」

  他臉色漲紅,猛地伸手,去揪蘇大為的衣甲領口。

  蘇大為原本可以躲,但他卻眼睜睜看著阿史那道真的手過來,不閃不避。

  「夠了!」

  一隻白淨豐腴的大手從一旁伸過來,輕輕將阿史那道真的手扣住。

  是安文生。

  他橫了一眼蘇大為,皺眉道:「知道你心裡難受,但也不用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安文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薛仁貴提聲大喊。

  阿史那道真同時大力掙扎著,厲聲道:「放開我,我要找他要一個公道,我要替趙胡兒和死去的兄弟要一個公道!」

  安文生手腕一抖。

  啪!

  阿史那道真立刻如喝醉一般,向後踉蹌著退開。

  安文生用的乃是一股巧勁,陰柔之勁將他推開,卻不會傷了他。

  「這件事,阿彌沒對人說過,但是我知道。」

  安文生站在場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蘇大為,再看看其他人:「我在這裡只說一遍,所有人有什麼意見,可以聽我說完再做決定。」

  薛仁貴從後面伸手,按住還要發作的阿史那道真。

  「聽他說,若真的是阿彌行事有虧,我替你討這個公道。」

  李謹行也在一旁道:「是非曲直,總得聽完才能判斷,阿史那將軍,你既是來討公道,便讓安將軍把話說完,我等皆可作證。」

  呼哧,呼哧~

  阿史那道真劇烈喘息著,雙眼的血紅稍稍消褪。

  「你說,為何要害趙胡兒?」

  第五十八章 裂痕

  「我並沒有要害趙胡兒。」

  蘇大為的聲音沉重,但卻堅定。

  他說的聲音不快,但給人的感覺每一個字都很有份量。

  「這些銘牌……」阿史那道真向著桌案上的牌子指了指道:「我在檢搜吐蕃潰兵時發現的,你做何解釋?」

  蘇大為沉默以對。

  「呵呵。」

  阿史那道真冷笑兩聲:「被我戳中了吧,說不出話來了,你不講,我來講!」

  他一擺肩膀,掙脫了薛仁貴的雙手,上前一步,雙眼死死盯著蘇大為:「我在吐蕃人的潰兵里,居然發現趙胡兒的麾下,亦是我的族人,他告訴我,在翻躍大非川前,你密令趙胡兒和他們去執行一個任務。」

  任務兩字,加重了語氣。

  顯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諷刺味道。

  「是什麼樣的任務?」李謹行心中隱隱有所猜測,但還是沒忍住開口追問。

  「那當然是……」

  阿史那道真的話還沒說完,一直插不上話的安文生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我來說吧,此事我知之甚詳。」

  薛仁貴、李謹行和阿史那道真的目光向他看過來。

  阿史那道真嘿嘿冷笑:「誰不知你和蘇大為過從甚密,這事,也有你一份。」

  「先讓他說完。」

  薛仁貴再次伸手,按在阿史那道真的肩上,安撫他的躁動。

  阿史那道真冷笑一聲。

  安文生道:「早在總管與大總管商議對吐蕃的軍略時,便有意派出斥候去偵察吐蕃動靜,總管麾下,斥候自然是出自突厥騎的趙胡兒為首。

  趙胡兒領到任務主動向總管說,如果以斥候偵騎出動,恐目標太過明顯,不如喬裝潛伏,伺機混入吐蕃牧人中,再打探消息。

  他的建議得到總管的認可,於是在總管率軍翻躍大非川中途,趙胡兒便帶著他那隊人,執行任務去了。」

  安文生看了一眼薛仁貴:「你們應當記得,在快離開大非川時,斥候報稱不見了趙胡兒那隊人,為的便是這件事。」

  「你撒謊!」

  阿史那道真突然激動道:「若真是趙胡兒主動請命,他怎麼會落到吐蕃人的手裡,他是天生的獵人,他怎麼會落到吐蕃人手裡!」

  安文生看了他一眼:「起先我與總管都以為趙胡兒是執行任務,暫時失去聯繫也是正常的,後來才知道他失陷於敵,至於其中的緣由……你不是找到了他隊裡的斥候嗎,為何不問問他?」

  「他死了!」

  阿史那道真俊逸的臉上,咬肌根根浮現,強忍著悲痛道:「我找到他時,他的胸口已中了一箭,最可笑的是,這是我們唐軍自己的箭,他是被自己人殺的!」

  帳內一時沉默。

  滅口?

  薛仁貴和李謹行都想到了這個詞,但是,卻又不願去深想。

  一將功成萬骨枯不是虛言。

  為了贏這場仗,除了正面的較量,戰場上的拚殺。

  在許多暗處,在無聲的戰場上,亦有無數人為此犧牲。

  趙胡兒和他的斥候小隊,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薛仁貴更想到,趙胡兒據他所知,曾在蘇大為的都察寺下,任過密探,做過不少事。

  或許趙胡兒此次帶隊潛入吐蕃人中,也是蘇大為的授意。

  只是不知為何趙胡兒竟會失手。

  但要說蘇大為要對那幾個斥候小兵下手滅口,薛仁貴是不信的。

  蘇大為的器量不至於此。

  更何況,他又沒做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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