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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兄,請吩咐。」

  於勃論以手撫胸,略微低頭,對面前的論欽陵展現足夠的尊敬。

  論欽陵卻沒有直接下令,而是轉頭道:「帶上來。」

  數名蕃兵,押著三名唐人,將這些腿腳不便的唐人拖入論欽陵的營帳。

  「二兄,這些是什麼人?」

  於勃論看著這三人雙腿血肉模糊,有些甚至白骨露出,不由駭然。

  「他們嘛,是唐人的細作。」

  論欽陵端坐於帳中,伸出雙手烤著篝火。

  在他身後的木架上,那半人高的黑夜鴉,正歪著腦袋注視著這一切。

  從它那隻細小的瞳子裡,倒映著帳內所有人,扭曲而怪誕。

  論欽陵繼續道:「這一戰,我們不是沒收穫。」

  「二兄,你想?」

  論欽陵抬頭看了他一眼:「於勃論,你太過柔弱了。」

  「二兄……」

  「你,殺了他們。」

  論欽陵站起身,塞了一把刀在於勃論手中。

  「殺了他們,然後你替我去伏俟城。」

  「二兄,我……」

  「怎麼?是不敢,還是嫌髒了手?」

  論欽陵的眼睛眯起來:「我們噶爾家,可生不出綿羊。」

  這句話,令於勃論喉結蠕動了一下,嘴裡說不出的乾澀。

  他轉頭看向那三個唐人俘虜。

  身上的衣甲早被剝了個乾淨。

  這是當然之事。

  唐人的衣甲堅韌華美,歷來便是吐蕃人爭搶的高檔貨。

  不光衣甲、武器,便是頭飾和棉服都扒了去。

  只剩下貼身常服。

  不過這貼身衣服,也被撕扯稀爛。

  如果不是如此,於勃論懷疑連這一身也保不住。

  衣甲只是小事,這三名唐人身上的傷,才可怕。

  明顯是經歷了一番粗暴的拷打。

  「弟弟。」

  論欽陵低沉的聲音,如同含怒未發的獅子。

  令於勃論心中一震,抓住手裡的刀,來到第一個唐人面前。

  第五章 不祥預感

  這個唐軍兵卒看上去和尋常人無異,只是衣衫被吐蕃人撕扯襤褸,垂著頭,嘴角泛著血沫。

  身上和臉上還有多處淤青破損,看上去狼狽極了。

  於勃論定了定神,不去仔細看這唐人模樣,他心裡先是下意識念了聲佛號,隨即又警覺過來:我殺他,就如殺一隻雞,一隻犬一樣,不必多想,一刀下去,結束他的痛苦。

  心中默念豐饒佛祖。

  於勃論抬起手裡的刀。

  就在此時,低垂腦袋的唐兵突然抬頭,他的臉上血污滿布,一雙眼睛黑幽幽的,像是燃燒著火苗。

  這種情況下,這人居然笑了。

  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向著於勃論猛地噴出一口血霧,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吶喊:「記住我是大唐先鋒軍第三團,二隊第七伙,爺爺我叫黑七郎!哈哈哈哈~」

  震耳欲聾的狂笑聲,令扣住他的兩名蕃名臉上不由變色。

  感覺手中這黑壯的唐兵在極力掙扎,幾乎要制不住他。

  噗!

  於勃論手裡的刀向前一遞,猛地扎進黑七郎心口。

  一切停滯。

  過了片刻,黑七郎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

  抓住他的蕃兵將手一松,他的屍體如一截木樁般沉重的倒下,發出「咚」的一聲響。

  在一旁的另一名唐兵,突然發出嗚咽悲聲。

  宛如受傷的野獸。

  「七郎,七郎!我高三郎對不起你,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被抓,我……」

  「殺了他!」

  論欽陵一聲斷喝。

  於勃論手裡的刀,仿佛機械一般抬起,一刀捅進高三郎的脖頸。

  噗哧~

  頸中熱血仰天噴起數尺。

  那血澆得於勃論滿身滿臉,看上去赤紅粘稠,活像從血池裡爬出來的妖物。

  於勃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呼哧喘著粗氣,兩眼冒著凶光。

  他大步上前,抓起第三名唐兵髮髻,正像對脖子來一刀,卻被論欽陵喝止:「夠了。」

  論欽陵走上來,伸手輕拍了拍於勃論的臉頰:「阿弟,你現在,終於有我們吐蕃武士的神采了。」

  「這人……」

  「這個人是唐軍斥侯里比較重要的人物,留著他,我還有用。」

  論欽陵微微一笑,從懷裡取出獨屬自己的金屬鬼面,輕輕戴在於勃論的臉上,左右端詳了片刻,欣喜道:「不愧是噶爾家族的血脈,你戴上這面具,威風多了。」

  說完,他不顧於勃論身上的血水,一把攬住他的肩頸,將他親熱的摟進自己懷裡,指著第三名唐兵俘虜道:「這個人,是唐軍那位先鋒前總管,蘇大為手下斥候,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你說,我們用他換回贊婆如何?」

  「真的?能換回贊婆?」於勃論驚喜問。

  「要看此人對蘇大為有多重要,對嗎,趙、胡、兒?」

  ……

  大非川南麓。

  已是入山第三日,道路難行,三千人拖著戰馬,沿著山路,還要帶上數日口糧和武器輜重。

  要克服山上較中原稀薄的空氣,以及山巔難化的積雪。

  行路倍感艱難。

  「阿彌,再有半日,我們應該能走出大非川了。」

  薛仁貴牽著戰馬疆繩,沿著蜿蜒山道來到蘇大為身旁:「前方探過,沒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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