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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有道士手執火把。

  在更外圍,有道門高功,在吹奏樂器,低聲誦經。

  李辟玄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

  他年過七旬,頭髮眉白俱已雪白。

  長長的鬍鬚一直拖到胸腹。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無數刻削的痕跡。

  層層的皺紋,無不訴說著他經歷的歲月風霜。

  他的腰身早已佝僂,手裡拄著一柄黃藤木雕的拐仗,如此,方能支撐住他的腰腿。

  雙眼早已有些渾濁。

  但這雙眼睛裡,有看透世情的深沉,也有一絲對生命的熱愛。

  看著高台上的棺槨,李辟玄心中長嘆。

  「高陽啊,昔日我總勸你不要任性,平安過完此生便好,你總是不聽,如今,天人兩隔。」

  世上最傷人之事。

  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看著高台上,那個曾經自己親眼看著一步步長大的女子,如今已經化作冰冷的屍體。

  李辟玄微微仰起頭,閉上雙眼,嘴唇嚅動了一下,暗念一聲:「魂歸來兮。」

  在他身邊,宗正寺一些重要的的官吏,宗正寺的皇室宗親,只要無事的,都來了。

  他們列在李辟玄身後,無論心中如何想,都是一臉肅穆。

  高台上,郭行真揮舞著桃木劍,繼續做著送別高陽公主的科儀。

  這是大唐慣例。

  李氏追李老君為祖。

  崇信道教,以道為國教。

  皇族成員若去了,需以道教科儀來做祭奠和安撫靈魂。

  對此,沙門那些高僧,有不少很是羨慕。

  可惜至少在目前為止,大唐還是以道教為國教。

  在此事上沒有動搖。

  李辟玄身邊,一名年輕的婦人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向李辟玄道:「儀式還要多久?」

  「快了,三唱三嘆後,就可將棺槨封釘,然後擇吉日下葬。」

  李辟玄的話音剛落,突然見殿門處,有太監急匆匆的小跑進來。

  「外面有大理寺少卿,蘇大為求見。」

  「蘇大為?」

  李辟玄微微一愣。

  殿中正在吹奏樂器的道人,手中也似漏了一個節拍。

  其他李唐宗族的人,有年輕也有年長的,紛紛向殿口投以好奇的目光。

  蘇大為的名字,他們近幾年,聽到的不少。

  據說此人與武后,關係匪淺。

  而且近幾年,在高句麗和百麗戰場上,有幾仗打得著實不錯,很是揚了大唐國威。

  在朝會上,也曾提武后和陛下提起過。

  最讓人驚訝的是,此人年紀尚輕,居然已得蘇定方和李勣的看中。

  這擺明了待這一代老將故去之後,將成為新一代的名將,承接大唐武德,替陛下,向外繼續征伐。

  可謂前途不可限量。

  不過現在是宗正寺,送別高陽,祭奠高陽的儀式,此人跑來做甚?

  一時間,所有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

  李辟玄年紀雖大,頭腦卻還比較靈光。

  略一思索,想起了蘇大為的事,向太監道:「他來做什麼?」

  「他說……是為了高陽公主被害的案子。」

  這話一說,李辟玄的臉頰微微抽動了一下,胸前的白鬍子微微顫抖。

  高陽被害,乃是不忍言說之痛。

  此人人還未到,先傳這種話進來。

  今天這祭奠還怎麼進行下去。

  站在李辟玄身後的貴婦輕聲道:「好像聽說,之前堅持給高陽開屍檢驗的,就是此人。」

  「什麼?」

  李辟玄雪白的眉頭向上一揚。

  昏濁的老眼中,浮起血絲。

  他是上一代的人,最重視的就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此次急著替高陽入葬,便是聽說有人給高陽剖屍。

  這簡直戳到了老爺子的逆鱗。

  他無法為此去找李治,也就只能儘快讓高陽入土為安。

  太監看了看李辟玄的臉色,小聲道:「若是不想見,我便回絕了他。」

  「見,為何不見?」

  李辟玄頓了頓拐仗,佝僂著腰身劇烈咳嗽了幾聲。

  再抬頭時,雙眼中閃過凌厲之色:「老夫倒要見見,是何等三頭六臂之人,敢動公主的屍身,讓他進來。」

  這話里,蘊著冷冽之意,差點令太監嚇軟腿。

  他忙彎著腰拜了拜:「小人這就去。」

  說完,慌忙轉身跑出去通傳。

  用不多時,蘇大為帶著蔫頭巴腦的程道之,還有小心翼翼的太監走了進來。

  沒錯,本該是在前頭帶路的太監都嚇蔫了。

  只敢悄悄跟在後面,倒把蘇大為擺在前面。

  從剛才李辟玄的態度看,這次明擺著是不會給蘇大為面子。

  甚至是會爆發強烈的衝突。

  這位宗正寺的掌舵者,大唐宗室之首,擁有多大的威望權力,就不必多說了。

  就算借蘇大為幾個腦袋,也是不夠頂的。

  這種情況下,傻子才沖在前面。

  就算程道之也明白這個道理。

  既不能不來。

  但來了,他也是決意要裝慫。

  讓蘇大為自己頂上去。

  他不怕死,他敢向宗室李辟玄要人,讓他自己去。

  最好是李辟玄根本沒注意到程道之,全注意在蘇大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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