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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如果不是那場意外,我和衛泯應該會擁有很圓滿的一生。

  我記得那天是16年5月27日,衛泯一早要出差,我正好也要去他周邊城市出差,順路和他一起去機場。

  從我們住的地方去機場有三條路,平時走得那條路發生了塌陷,衛泯司機從外圈饒了遠路。

  在路上,我接到台里電話,說出差取消,我退了票,想著把衛泯送去機場我再讓司機送我去台里。

  我和衛泯坐在後排聊天:「你這次出差多久?」

  「半個月。」衛泯叮囑我:「不準點外賣,我會讓阿姨看著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點不點。」我湊到他眼前:「等我周末休息,我飛來看你。」

  衛泯哼笑:「懶得信你。」

  「我這次真的去!」我舉手跟他發誓,卻見他神色陡然一變,緊接著我眼前便一黑,只聽見耳邊巨大的碰撞聲,身上傳來陣陣難以忍受的刺痛。

  我聽見衛泯在耳邊叫我的名字,我想去回應他,可我實在沒有力氣,我只知道自己好像在往下沉陷,而後便陷入完全的黑暗裡。

  再醒來,我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以一個靈魂的姿態活在衛泯身邊,聽得見看得見卻摸不著。

  別人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不知道是不是鬼差辦事時不用心,才把我遺漏在在這世界上,但我又很慶幸,我可以陪在衛泯身邊。

  我知道我已經死了。

  出事後的第二天,我父母趕到上海替我處理後事,衛泯一直昏迷不醒,我的屍體又不能存放太久,他們替衛泯做主將我火化,骨灰取回來放在我和衛泯的家裡。

  衛泯昏迷了大半個月,這半個月我一直呆在他身邊。

  他沒有辦法接受我的離開,像過去那樣將自己關在我們的臥室里,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在門外陪著他。

  他抱著我的骨灰躺在臥室的床上,不吃不喝,我媽媽在門外停留無數次都沒能將他叫起來。

  最後還是我父親叫來人把門撬開,他也很難受,中年喪女,這樣的打擊沒有人能承受,可他除了是父親,同時還是一個男人,是丈夫,他有他的責任。

  他拉開臥房的窗簾,陽光曬進來,我以為我會怕光,但並沒有,我還是站在那裡。

  看著爸爸把我的骨灰盒從衛泯懷裡奪過去。

  衛泯這才有了反應,但因為太久沒進食,沒能成功把我搶回去,整個趴在床邊,一點精氣神都沒有:「爸,我求求你,把她還給我……」

  儘管我只是一個靈魂,但我還是會流淚,我想衝過去抱住衛泯,但我做不到。

  爸爸站在床邊,句句泣血:「衛泯,你給我振作起來,你當初求我和你媽來上海看你求婚時,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會好好照顧小辭,可你做到了嗎?!」

  衛泯哽咽:「是我做錯了,是我沒有照顧好她,是我……都怪我……」

  我知道爸爸是為了衛泯好,我看見媽媽站在門外抹眼淚的身影,我卻無能為力。

  爸爸告訴衛泯要是想拿回我的骨灰,他就要振作起來,他們沒有了女兒,得有一個人來給他們養老送終。

  大概是養老送終這四個字讓衛泯終於意識到我的父母也在很久之前成了他的父母。

  他也有他的責任。

  我看著他走出臥室,我以為他會走出我離開的陰影,可他並沒有,他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

  雖然還在生活,卻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社交,把日子過得很苦。

  衛泯將我葬在了我們老家的墓園,我隔壁就是奶奶和他媽媽,他爸爸在台階下的另一排墓地,不跟我們在一處。

  他將部分生意遷回了這裡。

  每年我的生忌死忌,他都會來這裡坐上很久,有時是跟我說話,有時是跟奶奶媽媽說話,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去看看他爸爸。

  但他爸爸的墓碑和我們隔得不遠,我想他應該還是能聽見衛泯說話的。

  我陪著他一年又一年,忽然有一天,我發現衛泯好像並沒有變得很老,他還是我記憶里的那個模樣。

  我不由得感慨,男人四十一枝花,這句話真的不假。

  到今年,我已經去世整整二十年,情人節那天,衛泯忽然將自己收拾了一番,穿著很正式的出了門。

  我平時很少跟著他出門,今天也沒有跟過去,只是在他晚上回來時,我聽他給我父母打電話才知道,他在半年前有了穩定的交往對象,對方父母希望今年年底兩人可以完婚。

  我開始回憶他是什麼時候有的女朋友,但不管我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我想可能是我作為靈魂的靈力不夠了,才開始有了記憶退化的跡象。

  衛泯要結婚這件事,我父母聽著好像還挺高興,我也替他高興,這麼多年,我看著他一個人生活,曾不止一次希望他能敞開心扉接納一個新的人。

  他的前半生已經那麼苦,我不想他的後半生還過得這麼苦。

  衛泯的婚期很快定了下來,他開始頻繁的早出晚歸,有時甚至還會在外面過夜。

  高興之餘我還有一丁點的難過,畢竟也是我曾經愛過的人,如今真的要獨屬於另外的人了,但也只有一丁點。

  我已經想好了,等衛泯結婚後,我就挪到我父母那兒,能陪他們多久就陪多久。

  很快婚期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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